第48章 千里送信

她将那封还带着墨香和秦墨指尖温度的信，郑重地拍在屠苏手上。信封上那苍劲凌厉的字迹，让屠苏目光顿了一下。

屠苏接过信，入手便知分量不轻。她没问信是谁写的，只看着姬昭月，“北境路途遥远，关卡重重，想要不惊动人，还要快，不容易。”

“我知道。”姬昭月从颈间解下一块玉佩，塞进屠苏手里，“这是信物。我娘亲临终时握着的，外祖父认得。凭此玉佩，边关守将不敢为难，外祖父见了，也自会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那玉佩触手温润，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玉质极好，沁色深沉，一看便知年代久远且对主人意义非凡。屠苏看着玉佩，又看向姬昭月紧绷的脸，以及她眼底深处压抑的担忧和决绝。

“此刻，京中我能全然信任，且有能力将信送达的人，只有你。”姬昭月的声音里没有恳求，只有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托付。这不仅仅是一封信，这是她仅剩亲人的安危，是她反击的开始。

屠苏将玉佩和信小心收好，贴身藏稳。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擦刀的布巾被她随手一抛，稳稳落在石桌上。

“王妃放心，”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介于冷酷和玩笑之间的表情，“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把信囫囵送到。正好，京城待久了骨头都快生锈，去北边吹吹风也好。”

姬昭月看着她这幅混不吝的样子，紧绷的神经反而稍稍松弛了一瞬。屠苏越是这样，她越安心。

“万事小心。”她最终只说了这四个字，里面包含了太多未尽之言。

屠苏点点头，没再多言，转身便走，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背影利落，很快消失在院门口，仿佛只是出门买个菜，而不是去闯可能存在的龙潭虎穴。

屋内，姬昭月站在原地，望着屠苏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北境……外祖父……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坚韧和冷意。这盘棋，她绝不会任人摆布。秦墨……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屠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姬昭月在原地伫立良久，才缓缓收回目光。北去的路，绝不会平坦。她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转身走向院落深处张嬷嬷养伤的房间。

屋内光线稍暗，弥漫着淡淡的药味。阿香正拧了新帕子，小心翼翼地替躺在床上的张嬷嬷擦拭额头。

见姬昭月进来，阿香连忙起身行礼，低声道：“王妃，嬷嬷的烧退了些，只是还未醒转。”

姬昭月走到床边，俯身细看张嬷嬷的脸色，确实比前两日好了不少，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张嬷嬷的手腕上，感受着那微弱却还算有力的脉搏。

片刻后，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深褐色的药丸，让阿香扶着张嬷嬷的头，自己则小心地将药丸送入她口中，又喂了几口温水。

“你仔细照看，若有任何异样，立刻来找我。”姬昭月低声嘱咐阿香。

“是，王妃。”阿香应下。

姬昭月又看了看张嬷嬷，这才转身离开。刚出小院，便见柳姨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王妃。”

“柳姨，”姬昭月见她气色不错，紧绷的心弦微松，“这几日府中上下，有劳你多费心了。”她伸手，在柳姨肩上轻轻拍了拍。

柳姨侧身避过半礼，自然地伸手扶住姬昭月的手臂，与她并肩而行，语气亲近：“王妃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

对了王妃，您之前吩咐在花园里建的那间小屋，已经完工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姬昭月脚步微顿，被柳姨这么一提醒，才猛然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她下意识地朝花园方向望了一眼，脑子里还盘旋着北境和屠苏的身影，一时竟有些恍惚。

“哦……那屋子，建好了？”她揉了揉眉心，这几日心力交瘁，竟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也好，去看看吧。”

两人穿过月洞门，步入花园。一股浓郁而清新的花香扑面而来，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瞬间驱散了姬昭月心头不少的阴霾和疲惫。

她抬眼望去，不由得微微一怔。原本还有些稀疏的花园，此刻竟是繁花似锦，各色花卉开得正盛，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与前几日的肃杀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这些花儿开得真好。”姬昭月难得地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柳姨见状，也跟着笑起来：“可不是，上次您吩咐后，奴婢就找了‘花门’的人来打理。他们果然有几分真本事，说能让它们提前开花，还真就做到了，手艺确实没得说。”

姬昭月望着这满园春色，心中那块因送走屠苏而沉甸甸压着的石头，似乎也轻了半分。这勃勃生机，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希望仍在。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花园一角。只见一间小巧的屋舍静立在花丛之后，只是……有些奇怪。

整间屋子，从屋顶到墙壁，都被厚厚的深色棉布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连门窗都遮得密不透风，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这是……”姬昭月看着眼前这个被裹成粽子般的屋子，满脸不解，“为何用布包着？”这模样，倒像是在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甚至伸手戳了戳那厚实的棉布，触感沉闷。

“那当然是想给王妃一个惊喜。”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传来。

姬昭月猛地回头，只见柳姨正推着轮椅上的秦墨，缓缓行至近前。秦墨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衬得他面色愈发温润，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没什么神采，安静地“望”着她的方向。

“王妃，您可别小瞧这屋子，”柳姨满脸笑容，语气里透着一股子献宝似的兴奋，“这可是王爷亲自盯着人建的，里里外外，费了不少心思呢！”

姬昭月看向秦墨，他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方才因送走屠苏而沉郁的心情，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搅得生出几分真正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