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第一次在异国他乡失眠是在东京。
酒店窗外的霓虹灯彻夜不熄，将天空染成紫红色，看不见一颗星星。他翻身拿起手机，屏幕显示凌晨3:27，巴黎应该是晚上8点多。算算时间，许知意应该刚结束“听见你的声音“项目的线上会议。
视频通话接通时，许知意的脸出现在小小的屏幕上，她扎着松松的马尾辫，鼻梁上架着一副防蓝光眼镜，背景是他们共同挑选的那张星空壁纸。
“又睡不着？“她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轻微的电音，却依然温柔。
程野把手机支在枕头上，调整到一个能看见彼此的角度：“这里的天空太亮了，找不到北斗七星。“
“等等。“许知意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然后是铅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几分钟后，她举起素描本，上面是精确复刻的当晚东京夜空星座图，“这样看得到吗？“
程野轻笑出声。即使相隔八千公里，她依然能用这种方式让他看见星空。屏幕上的许知意低头继续涂画，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他突然想起两年前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专注地画着那幅未完成的孤独少年肖像。
“今天去福利院了？“程野问，注意到她手腕上还戴着孩子们送的彩色编织手链。
许知意点点头，把镜头转向桌上一叠画作：“小哲画了你的演唱会海报，说等你回来要亲手送给你。“
画面上歪歪扭扭的吉他手明显参考了程野最新的专辑封面，但头顶多了一对猫耳朵。程野胸口涌起一阵暖流，想起那个总是躲在角落的自闭症男孩，第一次听他弹吉他时露出的笑容。
“下周要去巴黎了吧？“程野转移话题，怕自己情绪太过明显。
“嗯，项目入选了国际青少年艺术疗愈展。“许知意推了推眼镜，“不过只去三天，你那时候应该在伦敦？“
程野正要回答，酒店房门突然被敲响。助理小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野哥，陈老师说新编曲改好了，让你去排练室试听。“
挂断前，许知意快速地说：“记得吃助眠药，别超过两粒。“然后做了个他们之间的专属手势——食指和拇指圈成星星的形状。
程野对着黑下去的屏幕发了会儿呆，然后从行李箱夹层取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个玻璃瓶，每个瓶子里装着不同颜色的细沙。这是许知意送他的离别礼物——十二个城市的星空。她花了一周时间，根据天文台数据调配出每座城市巡演期间最接近真实星空的颜色。
东京这瓶是蓝紫色，像他此刻窗外的天色。
排练室里，陈墨正在调试新编曲。见程野进来，他摘下耳机：“来得正好，听听这段。“
音乐流淌而出，是程野创作的新歌《星河守望》。原本激昂的副歌部分被改为更加舒缓的钢琴旋律，像是深夜无人的喃喃自语。
“太软了。“程野皱眉，“巴黎那场我想...“
“想给某人惊喜？“陈墨了然一笑，“放心，这段只是过渡，到现场我会让灯光师配合打造星空效果。“他拍了拍程野的肩，“年轻人啊，巡演二十场，每一场都要玩新花样。“
程野耳根发热，低头拨弄琴弦掩饰：“只是觉得原版不够完美。“
“行了，知道你惦记着巴黎的展会。“陈墨递给他一张票，“刚好有朋友送了两张埃菲尔铁塔的观景台票，那天晚上你没演出。“
程野接过票，突然想起什么：“那天是...“
“英仙座流星雨最佳观测期。“陈墨眨眨眼，“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女朋友给我发了三遍天文台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