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乘着罗魔船而来

“姬子，你感觉到什么异常了吗？”

夜色将青木原树海染成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的能见度很低，原因在于硕大的树冠挡住了月光，从树皮的剥落处倾泻下惨白。

白川嗣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周围静得都能听见他砰砰直跳的心跳声。

“暂时没有。”黑田姬子背上挂着一把长弓，将两臂的袖子撸至关节。

她灵动的鼻子嗅着周围恶灵的气息。却什么都没有闻到。

“这很奇怪，这种邪门的地方居然一点怨念都没有？”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液所沾湿，表情十分严肃。

显然，这件事超出了她的预料。

“B队，你们那边有什么状况吗？”白川嗣打开对讲机，小声问道。

那头传来黑田哲也的声音，他表示那边也毫无进展。

对策局特遣队分为A队和B队同时进行探索，其中A队由白川嗣和黑田姬子带队，B队则是另外两人一组。

这样既能加大搜索的效率，同时还能避免最坏的情况——遭遇两面佛。

两支队伍，无论怪谈找上了哪一队，都能为另外的那支争取时间。

白川嗣手持着一把步枪，通过脑袋上的夜视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附近。

十分钟前，他曾注意到森林的某处燃起火光，但这道火光马上就消失了。像是察觉到了对策局的存在。

因此他们得时刻小心……

就在这时，白川嗣突然睁大眼睛。

在视野中央，他看见一个“黑洞”。

这个黑洞是直接出现在夜视仪里面的，像是设备出现了故障，又或者说——那片区域真的被某种粒子无法穿透的东西挡住了。

“姬子，前方九点钟方向，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为了不吓到女孩，他的语气尽量保持平静，指引她朝那个地方看去。

然而，当她看到那个东西时。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恐惧。

“这股怨念……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黑田姬子的视角里，她能以肉眼观测到那个黑洞的存在。因此，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个灵体。

——某种怨灵。

可是，这个怨灵很小，小到无法察觉，让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问题所在。就像是成百上千的怨念被压缩到了某个尺度，硬生生塞入了幼小的躯壳。

这很有可能，就是那尊肉体佛。

“姬子，冷静一点。你能对付这东西吗？”白川嗣抬起枪支，身后的部队跟随着他。

密密麻麻的枪线紧盯着那个黑洞。

位置大概在100米到200米左右？

白川嗣不认为枪械能对付这东西。

“那就是你们要找的佛像。”黑田姬子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说道。

眼前要对付的东西和她之前的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那么，这就带来一个问题。

——这东西的怨念太大了，摧毁它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哪怕是平常人接近，都会被怨念引发的诅咒吞噬殆尽。

“你能毁掉他吗？”白川嗣问道。

“说真的，我不确定。”黑田姬子对自己的能力已经不自信了。

“我不确定……”她重复道。

白川嗣知道这是个坏消息。

然而，更坏的事情发生了。

部队的四周，突然亮起了火把。

火把出现在森林的各个角落，他们的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低语声，以及脚步踩到树叶上的声音。

一名士兵惶恐地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抬头看去。

于是，他便看见了——这辈子都毕生难忘的场景。

尸体，绞首在庞大的枝叶上方。

腐烂的内脏……被秃鹫啃食过的眼窝，甚至有些胸腔里长满了蘑菇，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他们的数量数不胜数，恐怕是从大正时代以来，就被献祭的人们。

“不是哦，他们都是自杀在这里的。”

黑暗中，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

须那主教站在那块黑洞附近。通过夜视仪，白川嗣看见了埋伏在周围的，密密麻麻的人群。

“多亏了这些人的怨念，才能让宿傩大人降临于世。这份诅咒，足以灭亡这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世界。”

白川嗣瞄着他的脑袋，却不敢开枪。

他上次这么做过，但是被那个铁青色的巨人接住了。

……对了，那家伙呢？

他四处找寻着那个怪物的痕迹，却还是一无所获。毕竟，除开两面佛本身，他就是最大的威胁。

“别傻了，你们这些愚昧之徒！你们当真以为，只要献祭掉其他人，就能获得两面佛的庇护吗？”

白川嗣提高音量，大喊道。

“到时候，诅咒会平摊到你们所有人身上！你们只会更加痛苦！”

“佛说，众生皆苦。这是必要的，那份诅咒是一场试炼，他将剥去我们的骨肉，洗涤我们的灵魂！——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上‘天堂’。”

须那说出这句话时，目光无比坚定。

白川嗣注意到，这家伙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却比任何人都要魔怔。

从始至终，他都相信THE END是正确的。

两面佛将引渡教徒，奔往天国。

……那个该死的天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混账！”白川嗣咬紧了牙关，手指放在扳机上。

眼前的须那，双手合十，做出了类似祈祷的动作，口中似乎真正念念有词着什么。

“砰——”

白川嗣毫不犹豫，开枪了。

子弹是朝主教的身上打去，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随即，身后的部队火光四射，枪声震耳欲聋——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如同奇迹般的场面，霎时让所有人都傻愣在原地。

事实已经显而易见——神明降临了。

“白川先生……没用的，他已经来了。”

黑田姬子拔出了背后的薙刀。

明明是锋利的兵器，在这绝望的话语下却显得如此无力。

白川嗣赶忙扔掉夜视仪，因为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光，这道光即将刺破他紧闭的眼皮。

他勉强睁开眼睛，看清了那个东西，那个足以毁灭世界的怪谈。

面色沉静的两面佛像，明明闪烁着神圣的光芒，却无时无刻透露着诡异。

他的一张脸闭眼凝神，慈悲寂静。

而另一张……则是一张扭曲怪异的，甚至都无法被识别为面部的脸，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

他乘坐着如镜面般光泽的罗魔船而来，突兀的四条手臂高悬于头顶。

——即将降下神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