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龙骑车一路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
进家后饭都没吃就睡下了,脑海中翻涌,家里还有多少粮食?多少钱?孩子上学要多少钱?爹妈怎么办?
他万一进去了这些可怎么办,老婆平日里做点日工,有一天没一天的,父亲也在货站搬货打工,挣不了多少。
他这几年打打混混的,钱没给家里拿几个,还没少往出倒贴。
在一声声“龙哥”中迷失了方向,此番想想都觉得没脸见人,趴在炕上,脸埋在枕头里渐渐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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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
方锐和秦静怡去“霞姐荞面馆”吃了早饭,然后把她送到学校,自己骑着车慢悠悠的往单位走去。
刚进单位大楼就听有人招呼。
“小方,有个叫钱大龙的说是来找你报道?”
“啊?钱大龙?哦哦,是了,有这么回事!”
方锐恍然点头回道。这个钱大龙应该就是所谓的龙哥。
“人在里头了,你去领哇”
“知道了,谢啦”
方锐摆摆手,随即去了一间办公室里,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羁押室,里面的人等着叫号。
推开门对着里面喊道:“钱大龙!”。
“这了”钱大龙站起身回道。
“跟我走”
方锐摆手示意。里面的情况让他深感无语,屋里好几排小马扎,只有零零几个人坐在上面,按理说像钱大龙这样的,还不知道什么事,就已经像个犯人一样了。
方锐带着人找了一处没人的房间,进去后问道:
“你做啥营生的?”
钱大龙老老实实低头回道:“平时我就在桥西市场做买卖”
“家里都有什么人?”
“有爹有妈,还有老婆孩子”
方锐闻言抬头看着他问道:“你多大岁数?”
“二十六”
“二十六!?”
方锐接着骂道:“上有老下有下,那你这混啥了?这么大的人还和学生混?”
钱大龙更是抬不起头来,低声说道:“方公安,方同志,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改”
“哦,认识我?”
“呃...听说过”
方锐点点头,摸出一支烟点燃,烟雾缭绕间继续说道:
“桥西做买卖,看你也不是个做大买卖的,知道我?赵家村赵文文?”
这龙哥见了自己腿都发软,肯定是知道点情况的,这种小混混按理只应该听过个大概,此时却好像认识自己一样,城西做买卖,应该就是黑市的文哥给他透了风。
钱大龙闻言后额头冒汗不敢回答。
方锐也没有深究,上下打量几眼说道:“看你也不像个楞种,念过书?”
“念过初中,我妈以前教过书”
方锐颔首道:“行,既然认识我,那也就不用废话了,城西几个市场你都熟悉不?”
“啊?差...差不多,我就是本地的,做好几年买卖了”钱大龙摸不着头脑回道。
“看看这个”
方锐掏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他自己弄的一份线人合同,上面细则了条条框框,还有应对奖金。
昨天听了秦永军的一番话,方锐觉得很有道理,风气这个事确实得重视,所以他准备在城里找几个眼线,以备不时之需。
说白了就是花钱雇人打听消息。
钱大龙看完后一脸懵逼,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方锐挠挠脸无奈道:“你妈为啥不教书了?”
“我以前惹了祸缺钱,最后我妈把工作卖了”
此刻钱大龙更是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
方锐听了也是无语,这年头确实有这种事,饭碗可以想想办法卖掉,所以后世才揭出来一堆冒名顶替的。
眼下这钱大龙还算懂廉耻的。
“你妈在家看孩子?”
“嗯”
方锐伸手拿回合同然后道:“走,去趟你家”
“啊?!去我家?不行不行”钱大龙大惊,脑袋摇的就像拨浪鼓。
“少他妈废话!快点!”
方锐一把掐住他的肩膀,带着往前走去。
“同志,同志,你大人有大量,有啥事找我就行,别找我妈,别找我妈”
钱大龙顾不得疼痛,一边声具泪下,一边就要跪下。
“给我站直了!老子给你找个营生干,给你发工资,别废话,去你家我跟你妈说!”
方锐伸手抓住腰带,提溜着就往外走去。
一米七的钱大龙就这么被拖拽着走出了公安局,众目睽睽,他只得捂着脸跟在方锐身后。
两人骑着车十几分钟后来到钱大龙家里。
中年妇人打开门就是一愣,还以为儿子又犯了什么事,被找到家里来了。
当下忐忑不安招呼方锐进家,边走边说道:
“同志,大龙又干啥了?您说哇,我们卖房卖地赔钱!”
方锐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扫过钱大龙。
一旁的钱大龙低着头无地自容。
进家后方锐才一一道明来意,妇人听了发怔,钱大龙站在母亲身后发呆。
片刻后,妇人问道:
“这会不会有危险?”
方锐摇摇头道:“不用干别的,回来把情况记录在册就行,这个册子您替他保存。我定期过来看看,再有就是,有突发情况就直接打这个电话”
然后接着说道:“其实干不干都行,我就是看他不像个坏透的,挺大的人这么混下去也不是个事,能捞一把就捞一把,既然念过书,正好我有这么个想法,所以干不干在他自己”
妇人闻言后晃了晃神,道:“唉,同志你是好人,大龙这孩子从小就不省心,我跟他爸,打了骂,骂了打,不管用,我教了半辈子书却没把自己儿子教好”
“妈...”钱大龙在身后面色讪讪。
方锐回道:“您别这么说,起码现在不晚”
“那这事我就替大龙答应了,以后有事就来招呼他”
妇人点头应下,然后对钱大龙说道:“你以后上点心,别再不三不四的瞎混了!”
“行,您是明白人,那就签了吧,每个月二十基本工资,有别的重要情况再加奖金”
“钱我每个月过来直接给您”
方锐说着话,然后掏出钱放在妇人手里。
随后两张纸各自签名,按手印,每人保存一份。
方锐交待:“这个合同,还有记录情况的手册,一定要好好保存,您知道轻重”
方锐这么做也是有备无患,这年头有些事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所以还是记录在册比较好。
最后,方锐看向钱大龙,漠然道:
“大龙,以后离这些学生远点,不要再让我知道那些事,你既然打听过我,就应该知道情况,我这个人耐心不好,你要是再干出格的事,我就替你父母直接废了你,养个残废也省点心”
这句话说的钱大龙打哆嗦,妇人也是心下一凛,这个年轻的小同志看来也不只是心善。
“行,那我先走了”
方锐摆摆手起身,自己骑着车走了。
屋里的母子俩长出了一口气,片刻后妇人问起了方锐的事情,钱大龙把文哥的话一一叙述,。
妇人听完后久久回不过神,过了许久,郑重说道:
“大龙,这不是一般的公安,既讲理又狠辣,他的话可不是跟你开玩笑!”
“你以后可要注意点,别到时候让妈白发人送黑发人”
上有老下有小的钱大龙,重重点头:
“妈,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