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一箱……

“百户老爷请留步！”

听到声音，正准备离开的杨百财止住了脚步，然后一脸茫然的看向了王铮，心想这小子又在这整什么幺蛾子。

“亡父归家之后曾经说过，有些东西需要还给百户老爷，亡父虽然不在了，但是东西还是要还的，方才有些恍惚，险些忘记了这件事，请百户老爷稍等片刻。”

话说完，一身孝衣的王铮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蹿了出去。

这一下，本就茫然杨百财这一下更加的迷茫了。

因为锦衣卫内部盘根错节的关系，他确实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在正月里，带着这么多人过来祭拜王猛，但是这些东西却是没法对外说的。

但是，除了上下级之外，他和王猛真的没有什么额外的交情，更何况王猛出差半年，刚回来还没几天就暴毙了，怎么会有东西要还？

更让他不悦的是，王铮这娃子，撂下一句话人就没了，这把自己当什么了，若非顾忌这里是王猛的灵堂，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杨百财只是疑惑，然而李俊翔这边听到王铮的话之后眼睛都直了，若这死鬼王猛和杨百户真的有什么额外的交情，那他们谋划的事情可就需要掂量掂量了。

只不过，杨百财后续的反应让他刚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这鸭子，没跑了。

至于王铮那边，猛跑几步进入父母的卧房，推开房门王铮两步冲到父母的床前，伸手拉开床下的暗格，吃力的将暗格中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拉了出来，接着收好暗格，双手抱起盒子，着朝门外跑去。

看到再次出现的王铮呼哧呼哧的样子，李俊翔的脸上挂满了戏谑的笑容。

“这小子，看着挺壮实，没想到也是个样子货，一个小箱子都这么费劲，难不成这箱子里是一箱金子不成？”

李俊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到，随着而来的便是一阵的哄笑。

“金子？这要是金子，有多少金子，老子就吃多少翔。”

“行，耶耶给你拉热乎的，实在不行的话，全百户的兄弟给你凑份子，绝对让你吃饱了，。”

“滚滚滚滚滚，拿猪油擦擦眼睛，金子明天就到你手上了！”

“王猛啊，铁打一般的汉子，没想到竟然生出这么一个软XX”

“老刘啊，你个一、二、三的夯货，好意思说人家软！”

没有理会众人的哄笑，更没有理会一脸戏谑的李俊翔，抱着箱子的王铮恭恭敬敬的走到了杨百财的身前。

“百户老爷，我爹原来准备休息两天之后亲自送到府上去的，只是没想到……”用袖子擦了擦泪水，王铮继续说道，“我爹不在了，但东西还是要还的，还请百户老爷点验一下。”

说着，王铮小心翼翼的把箱子放在了杨百财的身前。

看了看放在眼前的箱子，又瞅了瞅恭恭敬敬站在身前的王铮，犹豫了片刻之后，杨百财还是选择掀开了木箱的盖子。

“嘶~！”

箱子被打开的一瞬间，杨百财、李俊翔，以及其他到场的锦衣卫齐刷刷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娘的竟然真的是整整一箱金紫啊！

在场的都是锦衣卫，干的就是抄家、拿人的勾当，对金银要敏感的多。

箱子也是方方正正的木箱，金子是规规整整的金条，摆放的也是整整齐齐，算出这箱金子的重量简直不要太简单。

二十六七斤（明制，一斤十六两，一两37.3克），差不多就是这一箱金子的重量！

怪不得这小子刚才看起来如此的吃力，这么一箱子金子，你扛着你也得呼哧！

二十六七斤的黄金，若是换算成白银的话，少说也有三千两。（成化年间，黄金白银兑换比例介于1：10-1：11之间）

哪怕对于杨百财这等世袭锦衣卫百户来说，三千两银子，也是相当大的一笔银钱了。

更重要的是，王铮这小子在众人面前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交代明白了，这是王猛活着的时候欠杨百财，现在人死债消，这官司就算打到镇抚司衙门也没人能说什么。

在场的没有傻子，杨百财这种心思活络、消息灵通的京师土著更是如此，略微思索一下，杨百财指了指装金子的木箱，顺着王铮的话开口问道。

“你爹还有什么想说，但是没来得及说的么？”

王铮悬着的心放下了，杨百财或许贪财，但是至少是守规矩的。

只听“扑腾”一声，王铮立刻跪下，连磕了几个响头，接着瞪着血红的眼睛，带着哭腔说道。

“回百户老爷的话，亡父说过，如今亲军就是天下头一等的差事，若有一天他不在了，希望小子可以补个缺，吃上一份皇粮……”

杨百财先是一愣，接着脸上挂上了满意的笑容。

毕竟，三千两不是小数，鬼知道王铮这小子想用这三千两干什么，如果王铮想用这价值三千两的金子从诏狱里捞人呢，所以他还真不敢直接就应承下来。

现在王铮只是想补个缺，还不要求职位，那就没什么好犹豫了。

锦衣卫在名义上是天子亲军，理论上职位从无缺，若有缺额则从其人子侄至亲中继承补足，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制度逐渐败坏，常有名额被人顶替，锦衣卫子侄无法补缺的情况发生。

只不过，用整整三千两白银，去换一个锦衣卫的缺额，这真的值么？

在外人看来，锦衣卫凶名显赫，威风八面，可是京师之地，天子脚下，鱼龙混杂，盘根错节，高官显贵多如牛毛，小小的锦衣卫算哪根葱。

只不过，有一个锦衣卫的身份，有些事情确实要方便很多，所以……

想到这里，杨百财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值不值的那是人家的事，现在王铮愿意花钱补上这个缺，那就随他去好了，替他琢磨着作甚，左右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百户，这王铮的年纪，是不是有点小了……”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杨百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重的愠色。

你李俊翔算老几，敢管老子的事！

不就是在宫里找了个没了卵子的家伙当干爹么，很了不起么，平素懒得搭理你就是了，真当老子怕了你不成？

话虽然没有直接骂出来，但是杨百财冰冷的眸子已经到了李俊翔的身上，伴随着目光的还有寒彻骨的话语。

“十三岁很小么？”“

感受到杨百财语言和目光中的含义，李俊翔心中一紧，知道自己是太过着急了，以至于触犯到了杨百财的底线，顿时后悔不已，自然不敢再说话了。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那个六岁都不到就进青楼的外甥，连十岁都不到就进了兵马司吃粮了吧？”

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王铮，又瞅了瞅一脸沮丧的李俊翔，杨百财恍然，怪不得王铮这小子愿意拿整整三千两银子买一个锦衣卫的身份。

将目光从王铮的身上移开，杨百财鄙夷的看了一眼李俊翔，他杨百财也贪财，但还是有底线的。

自家的同僚刚刚离世，你他娘的不想着帮衬一下也就是了，竟然打上了谋夺家财的想法，还他娘的是在人家灵堂上，这是人能想出来，能干出来的事么！

“亲军从自家子弟中补缺本就是惯例，现在你爹没了，你补上缺额没什么问题。”

瞅了一眼懊恼不已的李俊翔，杨百财悠悠然的说道。

“这样，你先处理你爹这边的丧事，等你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你来找我，我给你补上一个力士的位置！”

安排完了王铮的事，杨百财挥了挥手，准备带人离开，他只是来祭拜的，又不是来守灵的。

只不过，转身的一瞬间，目光正好扫到了李俊翔的脸上，看到这家伙懊恼又不甘的神情，杨百财嘴角微微上扬，前行的脚步陡然停止，看似随意的回头看向了王铮。

“你这小子，差点忘了问你，银钱都给了咱们，你自己的吃喝用度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