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紫霄龙蟒袍，硕鼠盗粮案

顾闲推开院门时，檐角风铃轻响，枯叶打着旋儿掠过空荡荡的石阶。

屋内明珠清辉依旧，却没了那道慵懒倚在窗边的素白身影。

案几上，深紫色长袍叠得齐整，十三条龙蟒纹路在明珠下泛着幽光。

一封信笺压在袍角，墨迹未干的字迹洇着若有若无的莲香。

「夫君亲启：真空家乡三万万里莲池初绽，妾身需亲往主持祭典。此袍乃百万信众心念所铸，唤作‘紫霄龙蟒袍’，着之可借众生愿力护体，更能遮掩天机、打落法力。」

「武圣洞府鱼龙混杂，白骨山与玄阴道必伺机而动，望君慎用。另，离阳湖畔桃花酿甚美，若得闲暇，盼与君共饮。——妻苏微留」

指尖抚过信纸边缘的白莲暗纹，顾闲轻笑一声，这女人倒是把「夫妻」名分用得炉火纯青。

袍袖轻展，十三条龙蟒竟如活物般游走起来，鳞片碰撞间发出金玉之声，丝丝缕缕的愿力如春雨沁入神魂。

他心念微动，龙蟒骤然昂首，紫气蒸腾中竟在身后凝出一尊头戴冕旒的帝王虚影，抬手间虚空震颤，连五行剑丸都发出共鸣清鸣。

那帝王面容，赫然就是他自己！

“百万信众的香火……倒是比我想的更厚重。”

顾闲摩挲着袍角暗绣的「紫霄」古篆，忽然察觉第十三条龙蟒的逆鳞处藏着枚莲子大小的晶石。

神识探入的刹那，碧游道徐子君的通天剑意、真武道萧无涯的混洞神拳、太上道江水清的太上剑经、灭运道石子轩的五行灭仙剑，三味神风真气、蜀山道沈依墨的太乙分光剑……各道门年轻一辈的绝学影像竟如走马灯般流转其中，让顾闲沉入心思揣摩。

而不知多少亿万兆的星河外，真空家乡内，一座古朴奢华的宫殿里。

吱！

窗子忽被带着莲香的夜风撞开，一片枯叶飘落在窗台镶嵌的水晶一般的晶石表面，映出罗教圣女苏微那狡黠的笑容。

“不知夫君可还满意？离阳湖的棋局，总要有些彩头才有趣呢。”

而黑石郡城，顾闲家中。

穿上紫霄龙蟒袍、内着一品极光铠，指尖摩挲着紫霄万龙袍上流转的龙蟒纹路，顾闲将法力注入其中，十三条龙蟒的逆鳞同时泛起微光，竟在虚空中交织出一幅江洲堪舆图。

“大人！”院外传来王七急促的脚步声，“城北丰裕仓昨夜失窃三千石赈灾粮，粮官上报说是妖物作祟，千户大人命您即刻……”

与此同时，那江州堪舆图中东北角的郊外，一处标注着“丰裕仓“的朱砂记号正不断渗出黑气，隐隐有鼠类尖啸声穿透虚空传来。

“本座知晓。”

话音未落，顾闲已披上紫霄万龙袍踏出院门。

袍袖翻卷间，十三条龙蟒虚影衔尾成环，裹着他化作紫电直奔城北。

沿途屋檐积雪簌簌坠落，在龙蟒游走过的轨迹上凝成冰晶长桥。

丰裕仓外积雪皑皑，本该深达膝盖的雪层却被密密麻麻的鼠爪印踏成冰壳。

顾闲俯身捻起一粒冰渣，瞳孔中五色轮转，竟在冰晶倒影里窥见千百只灰毛巨鼠扛着粮袋奔行的虚影。

此刻正逢寅时末刻，天际泛起蟹壳青的微光，映得仓廪间数万枚鼠爪冰印泛着幽蓝。

顾闲屈指轻叩腰间镇狱刀，刀镡处饕餮纹猛然睁开血瞳，霎时照破虚妄。

只见三丈厚的积雪下，成千上万具枯骨正以诡异的姿势抓挠仓板，每具骸骨胸腹间都盘踞着灰雾凝成的鼠影。

顾闲五指虚抓，一缕灰雾被五帝真罡锁住咽喉。

“好重的怨气……凌冬已至……赈灾粮……该死的。”

来自现代社会、读过不知多少书籍的顾闲，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一个不那么美好的猜测。

思考间，顾闲指尖的灰雾突然爆发出刺耳尖啸，幻化出数十只血瞳灰鼠虚影。

镇狱刀未出鞘，便已喷涌黑红杀气，将虚影绞成齑粉。

“不是妖气，是怨气化形。”

顾闲瞳孔中五行轮转，看见积雪深处渗出的黑红丝线，“这些老鼠……”

王七带着力士们赶到时，正见自家百户单膝跪在雪地上，掌心按着冰壳念念有词。

十三道龙蟒虚影从他袍角钻出，将整座丰裕仓围成紫气蒸腾的牢笼。

“取朱砂，画九宫离火阵。”

顾闲头也不回地吩咐，镇狱刀突然出鞘三寸。

刀光过处，三丈积雪轰然炸开，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骸骨——有成人环抱孩童的，有佝偻老者蜷缩成团的，每具骸骨腹腔都嵌着发霉的观音土。

“这是......”

王七倒吸冷气，这般景象着实让他胆寒。

“今年不是大雪吗？官府拨给赵家庄一批赈灾粮。”

顾闲刀尖挑起半块腐烂的麻袋片，布帛上“官“字印泥还泛着暗红。

“赵员外报的是'鼠患毁粮'，却把真粮藏起，这该死的贱畜。”

他突然转身看向东北方，紫霄龙蟒袍上的十三龙蟒突然昂首嘶鸣。

将五帝真罡灌注双目，五百里外赵家庄地窖里，堆积如山的米袋纤毫毕现，米堆旁还蜷缩着十几个奄奄一息的孩童。

“走！”

顾闲心中一动，龙蟒虚影裹着众人腾空而起，顾闲突然反手劈向虚空。

刀气斩裂的裂缝里，三只牛犊大小的灰鼠正叼着粮袋奔逃，为首鼠妖额间竟生有功德金光。

“百户爷爷且慢！”

三头牛犊大小的灰鼠中，最大的那只鼠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捧着块沾血的粗布。

布上用炭灰歪歪扭扭写着：“赵扒皮锁粮仓，赵家庄七千佃户正等米汤。灰大带娃偷粮，求百户爷爷绕咱一命。冬天过去，咱自裁于斩妖台上，不让百户爷爷为难。”

顾闲瞳孔微微颤动、刀势骤收，五帝真罡化作囚笼困住鼠妖，以万心镜锁定住它，探查言语真假。

“说清楚。”

“去年腊月官府发粮，赵员外说粮仓闹鼠，其实是把真粮换了观音土！”

鼠妖说着，突然咳出血块，皮毛下赫然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前日小的带着崽子们挖通地窖，本想偷些陈粮救救娃娃，却发现……”

它突然浑身抽搐，功德金光里浮现赵家庄佃户们啃食树皮的画面。画面最后定格在地窖深处：

十几具干瘦的孩童尸体被铁链锁在粮堆旁，手腕脚踝还留着撕咬的齿痕。

“混账！”王七的风雷刀嗡鸣出鞘，电光隐隐。

顾闲却按住他肩头，紫霄龙蟒袍突然暴出万丈光芒，十三条龙蟒出现时，已缠住赵家庄上空盘旋的灰云——

那根本不是云，是佃户的怨气所化！

灰大并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