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高考

秋风卷着梧桐叶拍打在教室窗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秦川转着笔，目光在黑板与身旁两个女孩之间游移。距离张会长事件已经过去半年之久，高三的生活像被按下快进键，每一天都在试卷与习题中飞逝。

“这道题有三种解法。“林淑婉的笔尖在草稿纸上轻轻一点，留下个蓝色的小圆点，“但高考时建议用第二种，步骤分更容易拿全。“

顾瑶咬着笔帽，眉头微蹙：“可是第一种不是更简单吗？“

“第一种需要用到选修内容，风险太大。“秦川接过话头，顺手把顾瑶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太过自然，等他反应过来时，林淑婉的笔尖已经在纸上戳出个小洞。

教室里暖气嗡嗡作响，将三人围出个温暖的小天地。自从组成“三色梅“学习小组，他们几乎形影不离——秦川负责理科思维训练，林淑婉专攻应试技巧，顾瑶则用她惊人的记忆力整理文科知识点。

“你们看。“顾瑶突然压低声音，从书包夹层抽出张泛黄的报纸。那是张十年前的《法制日报》，头条赫然是“建筑工人维权胜诉案“的报道。

秦川的指尖抚过报纸上模糊的照片：“还没放弃当律师的梦想？“

“嗯。“顾瑶的眼睛在台灯下亮得惊人，“我爸的赔偿金虽然拿到了，但还有更多像他一样的工人...“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父亲坐在新轮椅上的照片。

林淑婉突然站起身，裙摆扫过秦川的膝盖。她一言不发地走到教室后排，从储物柜里抱出三本厚重的《司法考试真题详解》。

“我托爸爸从京城寄来的。“她把书分给两人，指尖在烫金标题上停留，“最新版。“

秦川翻开扉页，看见林淑婉清秀的题字：“给未来的顾大律师——愿正义永不迟到。“他胸口突然泛起一阵酸胀，前世林淑婉接手林氏集团后，第一件事就是整顿建筑部门的劳工权益。

窗外的雪悄然而至，转眼又化作春雨。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最后定格在“30天“时，顾瑶的父亲旧伤复发住进了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病房走廊。秦川拎着保温桶推开房门时，顾瑶正趴在病床边熟睡，摊开的《刑法学》滑落在地。顾父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床头柜上几乎没动的盒饭。

“她守了一整夜。“顾父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劝她回去复习也不听...“

秦川轻轻放下保温桶，里面是秦母熬的鸡汤。他蹲下来捡起书本时，发现书页间夹着张纸条——“今日复习计划“密密麻麻列了二十项，最后三项都被红笔划掉了。

“我来换班。“林淑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抱着厚厚的笔记，发梢还滴着雨水，“模拟卷我带来了，顾叔叔您帮忙监督她做完。“

顾瑶惊醒时，额头还留着校服褶皱的印子。她茫然地看着两人，突然抓住林淑婉的手腕：“最后一道大题...“

“选C。“林淑婉把笔记摊开在她面前，“解析我写在背面了。“

雨滴在窗玻璃上蜿蜒而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秦川看着两个女孩头顶着头讨论习题的模样，恍惚间看到三条截然不同却又紧密交织的人生轨迹。

高考前夜，三人在操场梧桐树下碰头。初夏的蝉鸣声中，林淑婉从包里取出三个绣着梅花的香囊。

“我妈去庙里求的。“她给每人系在手腕上，指尖微微发抖，“说是...保平安。“

顾瑶突然抱住她，两个女孩的肩膀都在轻颤。秦川站在半步之外，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能笼罩住她们。

“明天见。“最后分别时，三人的手叠在一起，温度透过香囊的绸缎传递。

高考当天，江县一中的校门口挤满了家长。秦川找到自己考场时，发现桌角贴着小纸条：“选择题按顺序做，别跳题——林“。他转头看向窗外，正好捕捉到林淑婉走向隔壁考场的背影，她今天把头发扎成了高马尾，发绳是顾瑶送的梅花图案。

蝉鸣最盛时，高考成绩公布了。顾瑶以全县第三的成绩被京城政法大学录取，林淑婉紧随其后，而秦川——前世勉强考上一本的他，这次竟挤进了全省前五十。

“我查过了。“林淑婉把笔记本电脑转向两人，“我们三人的分数，刚好够京大法学院的'卓越法律人才实验班'。“她的指尖在“联合培养“四个字上轻轻一点，“毕业后可以直接进入林氏集团法务部实习。“

顾瑶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是学费...“

“有奖学金。“秦川迅速调出另一个页面。

林淑婉猛地合上电脑：“放心。“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林氏集团有'员工子女教育基金'，顾叔叔完全符合申请条件。“

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三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秦川看着两个女孩争执不下的模样，突然想起前世林淑婉力排众议设立的那个助学基金——原来冥冥中早有伏笔。

七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他们相约在顾瑶家的小院告别。顾父的新轮椅碾过石板路，发出轻快的声响。他坚持要亲自下厨，厨房里飘出红烧肉的香气。

“我买了明早的火车票。“顾瑶把腌好的黄瓜装进玻璃罐，“先去京城熟悉环境。“

林淑婉正在帮她叠衣服，闻言手指一顿：“我让司机送你去车站。“

秦川蹲在院子里修自行车，链条油弄了满手。他透过纱窗看见两个女孩忙碌的身影，恍惚间像是看到前世林淑婉办公室里那张合影——只不过那时顾瑶只是个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记忆。

夜幕降临时，三人并排躺在院里的凉席上。银河横贯天际，偶尔有流星划过。顾瑶突然坐起身，举起玻璃杯：“敬未来。“

“敬未来。“秦川和林淑婉异口同声。三只杯子在星空下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