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能留在这陪我吗?

伏洲手上拿着透玉对准阳光欣赏,这是他今日挑出来最漂亮的,打算打磨之后送给翎焰。

耳边听的部落的急报,就像是听见喜报一样悦耳。

轻轻站起身,和扶着人闯进来的绿溪对上视线,默契点头,才敛起脸上的笑意。

恰好这时,白牙和翎焰从屋中走出,伏洲便迅速挪到翎焰身边。

“你们这般闯进我部,究竟是做什么?”

白牙手上阔刀一横,山样站在那里,将自己部落的人接过来,挡在身后。

翎焰站在她身侧,也是眉头紧锁。

她今日早早起来,检查过火石,不可能混进去假的,用这个借口找上门来,说不准是找茬。

来者不善。

“小舟,你且小心,伏洲手下最是奸诈狡猾,如果有什么乱子,你带青崖先走。”

翎焰低声伏洲叮嘱,紧接着手便按在自己腰间,默不作声,时刻戒备。

心头一苦,伏洲的眼神暗下去,本来饱满的欣喜,瞬息便暗淡下去。

绿溪还在演着他安排好的戏码,他却无心再看。

“火石是为给我兄弟治病,族巫说,用火石磨热敷在腹部,很快就会好起来!

一路上的火石都消耗一空,这才采购。可你们这火石,根本没用!不是假的,还是什么?!你们总要给个说法吧!”

绿溪嘴急,有问便答,语速又快,手上还扶着一个几乎面色苍白,几乎昏倒的人。

肉眼可见的焦急。

青崖是认识这种病症的,老萨满早年游历大陆四方,去过沼泽。

沼泽之人因为身处湿瘴之地,夏季潮湿闷热,冬季湿冷难捱,常常出现腹痛之症。

寻常治疗,都是以火石磨热暖敷缓解,但时间太长,还是要服药根治。

“你们要么赔偿火石,要么治好我兄弟!不然,灭了你们这小破部落,还是很容易的!”

绿溪亮出自己的毒牙,瞳孔缩成针状,朝着就近的一个犬留族人恐吓。

将那白头犬吓得连连挪步,生怕被毒倒。

“你们不是说部落中有药巫,是萨满孙辈医术高超,这又在怕什么?难道是唬我?!!”

众人的视线都朝着青崖看去,包括白牙都开始思考,要不要把青崖交出去,就算治不好,也能脱开自己部落的责任。

就在大家还在犹豫之时,翎焰一把拉住青崖的手,将他挡在自己的身后。

“我们的火石一定没有问题,试验过之后才会带下山。若你们是求医,就要有求医的态度,否则,便是你们痛死在这里,又与我们何干?”

就算沼泽部落抱团,但眼前的人不过十数,羽族与沼泽兽人相克。

“就算是伏洲在这,也是一样。”

此言一出,绿溪扶着同伴的手一僵,悄悄瞟过伏洲一眼。

果然见他脸黑如炭,因为在翎焰身后站着,连温柔都演不下去,又黑又酸。

瞬间这群沼泽部众的兽人,瞬间士气萎顿,大气也不敢喘。

只有那个真肚子疼的,冷汗满脸,面白如土。

望着翎焰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那么勇敢坚定,可自己一次又一次让她为难。

“我,会治病,但是你们要拿什么来换?”

青崖轻轻按下翎焰的手臂,鼓足勇气站出来,虽然语气还是怂怂的,瘦杆子身材勾着,不敢看绿溪的眼睛。

沼泽的人见目的达成,态度也软和下来,将同伴托着,放平在石台上,给青崖检查。

翎焰有些诧异,抱着自己的刀和伏洲站在一起,看着白牙和绿溪商讨交易的物资。

“你不觉得,他们的态度转变得很奇怪吗?好像就是冲着青崖来的一样。”

那双利落的眉簇着,挑起的眉梢,扎在伏洲心里,酸胀难忍。

“他不就是一个小药巫,若不是病急了,谁会找上他。”

伏洲拉着翎焰在挑选透玉矮凳上坐下,试探着询问翎焰。

“姐姐就这么讨厌王上吗?到底是讨厌他什么?”

手里的透玉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穿进伏洲的眼睛里,好像石头进眼睛一样,磨的眼睛干涩。

猛然想起他就是沼泽之人,这已经是第二次在他面前,说伏洲沼泽的坏话。

而小舟说的也没错,她之所以对沼泽部众有偏见,其实都是因为传言和那晚和伏洲的交集。

正在翎焰沉思之时,绿溪和白牙的交谈缓缓传入她的耳中。

白牙:“大陆之中,沼泽部众狡诈阴险之名远扬。为绝大多数的兽人诟病,我还以为都是非常难交往,没想到阁下这么爽快。”

绿溪叹息一声,紧接着回答:

“诸如腹痛之症,在沼泽的环境之中很多,就算根治,经年累月还会再犯。故沼泽部落,常常会轮换外出走商,难免要机警凶悍些。”

伏洲观察着翎焰的表情,稍稍蹲下身子,轻轻把脑袋依在翎焰的胳膊上。

他感受着颊侧的温暖,低头看着手心透玉,低声询问:“姐姐不会,也讨厌我吧。”

可翎焰没有回答他,被沼泽兽人围起来的石台中,传出一声惊呼。

其中一个兽人立即伸手锁住青崖的喉咙。

“你对我兄弟做了什么,他怎么昏过去了?”

劈手救下青崖,那兽人只觉得手上灼痛,正欲发火,却看自家主子的眼神埋怨,瞬间一个屁也不敢放。

等到青崖喘匀了气,才按着脖子,红着眼哑声回答。

“他湿瘴入体,拖得太久,要治疗小半月才会好,期间不宜移动,需要日日泡泉水服药才行。”

青崖说着,又扫视所有的沼泽部众一圈,犹豫片刻又道。

“其余诸位,身上也多少有些沉疴,若不及时医治,后续也不会好受。”

绿溪正拨开围观的下属进来,闻言也是一愣,连忙上前询问,眼神殷切,全是真心实意。

“你能治好?或者有什么可以用的草药方子,我们带给族巫,能否有用?”

青崖从小到大,从未有过这么多人,用如此殷切的眼神看着自己。

本想转身逃避,却恰好看见翎焰身边,小舟的眼神也带上几分期望。

心中一股名为“爷要装把大的”的心情缓缓膨胀,面对翎焰,张口干脆利落地吐出一句。

“当然!我可是大萨满的孙子,但是这半个月……”

说到最后,勇气慢慢萎缩,弱弱地试图拉翎焰的衣角。

“翎焰,你能留在这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