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玉泽本想继续让他修习静功,毕竟昨日入静,有可能是机缘巧合,并不稳固。然而杨纵却不这么认为,当下打坐吐纳,竟是毫不费力便成功入静。
因为“一炁炉”缘故,他现在只需将意识集中,感召宝炉,再搭配吐纳,自然而然便可心无杂念,进入初禅状态。
所以静功对他而言,已不成问题。
皇甫玉泽对此颇受震撼,除了称赞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行天才,亦无别的话好说,想了想,索性便不再纠结。
入静之后,下一个环节便是感气采气,皇甫玉泽将行功法门完完整整的与他阐述一遍,并对一些晦涩难懂的地方进行讲解,待到三更子时,着他盘膝而坐,依法尝试修炼,自己则从旁护法。
修行讲究天地人和,顺应天时往往可事半功倍,子午卯酉,此四正时,乃是天地阴阳生化之时,最是适合练功。
杨纵入静之后,周身感官的感知能力倍增,此时意念退却,神念主导,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按照步骤循序渐进。
一缕神念由内而外,渐渐扩大,散于天地,杨纵朦朦胧胧,飘飘然只觉置身云端,周边旖旎氤氲,美不胜收。
他心知此乃幻境,并不敢沉浸其中,而是坚守心神行呼吸导引之功,调动身内之气去合身外之气。
待能明确感应灵气月华所在,平心静气,毫不急躁,使得两者交感,达到某种平衡状态,再存思服气,纳入体内。
自此一轮功毕。
如此循环往复,一个时辰转瞬即过,渐渐的灵气感应不再强烈,杨纵适可而止,不敢贪多,就此打住。
皇甫玉泽坐在旁边,见他收功,面色红润,呼吸四平八稳,已知结果如何,但他还是问了问过程,确保无有不妥之处。
一个时辰修炼下来,杨纵自觉大有收获。
虽然初次采气,并不纯熟,且方方面面都小心翼翼,束手束脚,成效远不如皇甫玉泽说的那般显著,但他还是十分满足。
无论怎么讲,这是个好的开头。
收功后,杨纵没有再过多逗留,辞别皇甫玉泽回房休息了两个时辰,卯时苏醒,凭着初始经验就地入静,自行行功采气。
待天大亮,照常到衙门处理事务,又去看了看那几个伤员,等到了特定的时辰,则再进行修炼,一切有条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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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山。
山南深处,荒林之中,一座破旧的山神庙凄然矗立,庙宇土墙倾颓、杂草丛生,碎砖烂瓦四散,尽显破败之感。
庙外数丈,四人手拿刀叉,潜身四面隐蔽之所,精神紧绷的放着哨。
庙内荒院,十几条大汉或站或坐,中间一个大木箱子,箱盖翻转,露出里面无数黄白之物。
“嘿嘿,发了发了,这么多宝贝,刘老大,咱们这一票干的值啊!”
一名尖嘴猴腮的蠢汉伸手捞起一把珠宝,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箱子旁边,身着道袍、面有烧伤疤痕的魁梧汉子半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手中钢刀拄地,目光冷漠,直视过去。
“你小子最好安分些,这箱子东西,还是按老规矩,三成弟兄们分了,七成孝敬师父他老人家,谁也别打主意。”
刘彪声音浑厚,带着不容反对的语气。那蠢汉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黄牙,讪讪将手中的东西放回。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我只拿我的那一份。”
靠近门边站了名虬髯汉子,双臂环抱,此刻打眼望了望这边,带着几分担忧道。
“话说回来,咱们这回干得属实不大利索,之前办事,没等官兵来就得手脱身了,此次却正面交上了手,还伤了他们不少人,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啊!”
刘彪冷笑一声,不以为然。
“不善罢甘休又能怎样?尔等饮我符水,神功护体,这‘铁布衫大力法’的威力你们都切身体会过,任他刀劈斧砍何足惧哉?再说,咱们背后还有师父。”
说罢,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天色,环视众人一眼。
“别想那么多了,把这东西藏好,再干他两票,届时一同送过去。”
一干人等窸窸窣窣的起身,踏着碎瓦先后出了庙门。
破庙房檐顶上,两只浑身漆黑的老鸹似是受到惊吓,扑棱棱振翅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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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西院阁楼。
皇甫玉泽昨日以“御禽之术”,派出飞禽去网罗刘彪一伙盗匪的消息,今日已有了结果。
椅子上,白面书生狐生员正经端坐,手托茶盏,侃侃而道。
“大致情况我已明了,那帮匪徒之所以个个不惧刀兵,且气力异于常人,并不是正宗的横练功夫,乃是用的一门左道法术。”
此言一出,坐他对面的杨纵立时被其吸引,连忙询问:“却不知是何等法术?”
皇甫玉泽饮一口茶,不紧不慢。
“此术名为‘铁布衫大力法’,我倒是略知一二,施术之人需绘制相应符咒,化为符水,再将符水饮下,一定时间内,可刀兵不伤。”
“而且自身气力会在原有的基础上随之增长两倍、乃至数倍之多,短时间内,令人力量暴增,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门法术,一般多流传于民间市井江湖术士,他们或是当街卖艺,或是贩卖膏药,假借不坏之躯哗众取宠,混口饭吃。”
“那匪首刘彪,却是不知从何人处学得此术,其人心术不正,倚术逞凶,谋财害命,必将为术所累矣!”
皇甫玉泽一通讲解,清清楚楚,杨纵听罢,明白过来,心中若有所思。
他顿了一顿,继而问道。
“似此等法术,可能破解?”
皇甫玉泽道。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再强的手段都有克制的办法。”
“这‘铁布衫大力法’,乃书符令咒之术,借助符咒沟通鬼神,说白了只是借来的力量,要想破解,方法何止一种。”
说到这里,他视线落在杨纵身上,仿佛已将他所有心思看得透透彻彻。
“生员知大人想破他们的邪功,剿灭匪患为民除害,这是大善之举,功德一件。”
“念及大人如此有心,我这恰有一法,可破邪术,最是简单,也最行之有效。”
杨纵闻言,双眸一亮,忙追问道。
“不知是何法门?还请道兄赐教!”
皇甫玉泽笑了笑,坦然说道。
“但凡驱神役鬼之术,都最忌讳污秽,大人可将黑狗血涂抹兵器与之交战,待秽物一冲,鬼神退避,其术自解。”
杨纵猛然一怔。
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是想了起来。
民间素有用黑狗血、屎尿等污秽之物辟邪破妄的说法,想想《封神演义》中的混元金斗,连大罗金仙都扛不住,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