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挣扎着逃离社团活动教室，黑色岩板茶几上，水珠沿着罐装可乐的外壁缓慢下坠。
黑沼牙收回与初鹿野凉对视的视线，扫视四周的环境，原本放置在墙角的紫色吉他摔裂在餐桌旁，撕碎的漫画书散落一地。
登山部就像一座黑暗森林，两只野兽正在争斗，而他突兀地闯入，手中举起微弱的火光，引来她们的觊觎。
两人刚刚吵过一架，现在打扰不太合适——黑沼牙收回迈进登山部的左脚，对远山千岁微微点头示意：“抱歉，打扰了。”
初鹿野凉的视线盯得他毛骨悚然，还是换个地方看书吧。
“没事，不用管她。”
远山千岁扭头看向黑沼牙，撩起耳侧的头发，勉强地笑了下：“过来坐吧。”
“没关系吗？”
“凉也是登山部的成员，上个月她一直请假，我忘记告诉你了。”她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柔软的皮料发出轻微的响声。
“......”初鹿野凉一言不发，旋转身体，视线跟着他移动，酒红色眼眸微冷。
在她的注视下，黑沼牙反手轻声关上房门，尴尬地坐到远山千岁身边的位置。
18R漫画书撕碎的彩色封面静静躺在眼前的茶几上，隐约能辨认出名字，《闭俗情侣与■■辣妹们进行■■训练的故事》
学姐口味不错——黑沼牙把打折便当放到茶几上，尴尬地翻开手中的书。
平常放学后登山部只有他一个人，现在有一个三无白毛美少女持续注视，身侧隐约飘来酸楚的香水味，难免感到不自在。
初鹿野凉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柠檬茶，走到茶几与对面沙发中间的位置停下脚步，转身高高在上地面对两人。
砰——
“......”她毫无预兆地捏爆手中的易拉罐，柠檬茶沿着柔弱无骨的手流淌，洒落一地。
“凉的性格比较怪，不用理她。”
远山千岁抬眼和她对视，手从黑沼牙身后穿过，搭在他另一侧的肩膀，转头笑吟吟地说：“牙学弟，我半个月没来社团，你竟然不去学生会看我。”
“学姐，太近了。”
黑沼牙扭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细长的手指涂了紫色指甲油，她还真是喜欢这个颜色。
“学姐的手已经痊愈了吗？”
“石膏已经拆掉了，医生说还不能剧烈活动。”
远山千岁把右手递到他眼前，挡在书页上方，挽起白色衬衣的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紧绷的黑色布料裹住白皙的皮肤。
“还要休养两个月才行，但没办法啊，学生会没有我在，体育祭已经泡汤了，学弟也不想研修旅行取消吧？”
语气里不乏抱怨的感觉，充斥着对学生会的无奈。
“学姐辛苦了。”黑沼牙拿走她的手，低头继续看书，语气不冷不热。
书是在白川桃的推荐下，拜托她从书店借来的《山月记》。
现在算上打工的收入和奖学金，存款有130多万円，也许可以买一套《天使大人》，他心里想。
“黑沼学弟，你是真的不解风情，还是故意的？”
远山千岁拿走他手中的书，随手扔到身侧的沙发上，眸中闪过几分不满：“前段时间我已经决定不喜欢你了，你竟然——”
砰——前方传来一声巨响，打断她的话。
黑沼牙抬起头，看到初鹿野凉穿木屐的脚踩在茶几上，黑色岩板寸寸开裂，几秒钟后，昂贵的茶几碎了一地。
东京的大小姐，都这么凶残吗？
初鹿野凉和他对视几秒，松开手中捏扁的易拉罐，酒红色的眼眸看向远山千岁，似乎在传达什么。
“凉说，她给你一千万，让你退出登山部。”
身侧传来远山千岁头疼的声音，黑沼牙转头看向她，疑惑地问：“她刚刚没说话吧？”
“没有，我们是青梅竹马，可以用眼神交流。”
远山千岁嘴角勾起狡猾的笑容，伸手抚摸黑沼牙的侧脸，晶莹的紫色眼眸深情地注视着他：“牙学弟，你的回答不会让学姐失望吧？”
有点肉麻——黑沼牙拿掉她的手，回头和初鹿野凉对视，冷着脸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说：“和学姐无关，我拒绝你的提议。”
“凉说，她也是学姐，你要叫前辈。”
听到远山千岁的眼神翻译，他再次正式地拒绝，黑色眼眸泛起金属般的冷光：“初鹿野前辈，我拒绝你的提议。”
[不向任何人低头]，无论是白川桃，还是财阀大小姐，贯彻原则。
初鹿野凉像是在确认黑沼牙的心意般，站在原地和他对视了几秒，缓缓点头，转身走向房门，徒留一地狼藉。
阴影覆盖白色短发，染上几分阴郁的灰色。
咔嚓。
房门关闭，社团活动教室内凝固的空气重新流通，阳光驱散僵硬的对峙氛围，点燃温暖的气息。
“学姐，她不会暗杀我吧？”
黑沼牙看向散落在茶几碎块里的打折便当，有些心疼地问：“财阀应该有很多保镖，穿黑色西装那种，专门负责解决问题。”
“不会，凉追求效率，再说，她也不需要保镖。”
远山千岁重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倾斜上半身靠近，妩媚的脸上缓缓绽放满意的笑容：“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
让人有眩晕感的水生调香水味涌进鼻尖。
“什么话题？”经过上次的事，黑沼牙现在心中对她充满防备。
本以为是学姐的福利放送时间，没想到是针对他的阴谋，东京人真是狡猾。
“上次的事，我很难过，已经决定不喜欢你了。”
远山千岁抬手捏着他的下巴，强硬地把脑袋掰过来和她对视，眸中漾起酸楚的水光，连上挑的眼角都溢着委屈的情绪：“不过呢，工作的麻木和疲劳只是暂时的，休息时我还是会想你，没办法，学姐只好回来继续喜欢你了。”
一般来说，霓虹的女生很含蓄，这记直球让黑沼牙有些意外。
远山千岁也不想如此突然地表白，但初鹿野凉回归学院，虎视眈眈，再不动手要来不及了。
“桃应该和你说过我不少坏话吧？还有汐奈酱，知道她为什么想让你退出登山部吗？”她决定把话说清楚，然后将选择权交给黑沼牙。
两人的距离很近，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缠绕。
“我家是剑道世家，不过我母亲对剑道没兴趣，父亲为了入赘，装出一副热衷的样子，结果结婚后他直接摊牌，跑去开成人用品店。跳过乱七八糟的故事，传承的责任就落在我的身上。”
远山千岁停顿片刻，借助深呼吸平复紧张的情绪，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攥紧拳头，继续说：
“我不喜欢剑道，所以找一个能传承的人入赘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我并不是因为这种事喜欢你，桃肯定是误会了，我和她说不清楚。
汐奈酱想让你退出，应该是怕你和我在一起后，入赘远山家，我不再需要她帮忙拿玉龙旗的冠军，进而导致乐队不会重组。
暑假我在外公的强迫下去玉龙旗看比赛，我喜欢你肆意张扬的姿态，我能感受到，我们是同一类人，同样孤独。
除了共鸣，还有仰慕，我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像你一样，站在武道馆的舞台。”
黑沼牙注视着她晶莹的紫色眼眸，清晰地看到潋滟的色彩绘出甜蜜感，像是打翻了糖果罐，玻璃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心头涌起青涩的冲动，想要吻住她轻薄的粉唇。
他咽了咽喉咙，有些渴：“那初鹿野前辈呢？她也想让我退出登山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