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
刘临和三人匆匆收拾残局,离开废弃驿站。清晨的寒意透骨,荒野里只有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鸟鸣。林间薄雾未散,地上露水打湿了鞋面,队伍沉默前行,但彼此间的防备却随着日头升高愈发明显。
刚离开驿站不久,老黄忽然凑上来,压低声音问刘临:“刘郎君昨夜刚醒,可有什么不适?”
刘临笑了笑,语气同样不动声色:“暂时没什么,就是昨夜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理不清头绪。”他不肯多说,反而抛回一句,“老黄看上去经常很专业啊,摸金旧部?”
老黄嘿嘿一笑,话锋一转:“旧部不敢当,都是讨生活罢了。咱们这年头,活着才最要紧。”他眯起眼,似乎在回避什么,但又不忘打量刘临,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破绽。
临近中午,周昭一直沉默,直到队伍在一片树林边短暂歇脚,刘临才靠近她问道:“你说欠我祖父一条命是什么意思?”
周昭看了看刘临,道:“当年偷偷进洛阳,围歼刘协,孙权带的就是火翎卫。”
“那你说咱们还有账?”
周昭微微颔首,没再回答。她弓箭已经在枯井前的战斗中丢了,只是低头把玩着袖中的朱雀暗器。她的目光如刀,仿佛要将刘临看穿,却终究没有多说。
刘临还想找铁山聊聊,问问他那个巨盾哪来的。材质是什么。但铁山似乎不太想说话。行进间,他始终沉默,目光警觉地扫视四周,巨盾背在身后,身形如铁塔一般让人心安,却也难以靠近。
队伍继续前行,气氛因几番试探而变得微妙。每个人都在话语间藏锋敛芒,试图探明对方的底细,又不肯轻易暴露自己。偶尔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场无声的较量添上一笔。
太阳渐渐西斜,阴影拉长。队伍终于在洛阳近郊一处废弃破庙前停下脚步。残破的院墙、倒塌的房梁、斑驳的佛像,为他们提供了暂时的庇护。庙门半掩,门板上满是岁月侵蚀的痕迹,一推便吱呀作响。院内杂草丛生,佛像半身残缺,落满尘灰。几只麻雀受惊飞起,带起一阵冷风。
夜色悄然降临,风中带着凉意。火堆点燃,微光驱散了些许黑暗,也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疲惫与警惕。火光摇曳,把四人的影子拉得斑驳零乱。
刘临靠在一块半塌的墙根,感受着石地的凉意渗入脊背。他眯起眼,假装休憩,实则在暗中打量同伴。铁山靠火而坐,巨盾放在膝上,目光警觉地扫视庙门外;他的脸上有风霜刻下的痕迹,眼神却始终清明。周昭背对火光,低头沉思,左眼下的朱雀纹玄铁眼罩在火光里偶尔反射出一缕寒光;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袖中的暗器,偶尔抬头,眸光如刀。老黄用破毯裹紧身体,偶尔打个寒颤,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时不时朝火光边的队友投去警惕的目光。他的手指在毯子下微微颤抖,不知是冷还是心虚。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偶尔跃上夜空,很快又被黑暗吞没。
刘临一边观察同伴,一边在心里迅速梳理现状——
【环境】荒郊野外,洛阳近郊,夜色浓重。破庙虽能遮风避雨,却远称不上安全。补给短缺,全靠老黄分发。庙外杂草丛生,夜风中隐约夹杂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远处偶有犬吠传来,让人难以安眠。
【队伍】
老黄,五十多岁,身份成谜,似乎是魏国人,对曹睿极为尊敬,会摸金,和周昭、铁山关系匪浅,但武力如何尚未看清。身上有个百宝袋,里面装了很多东西。
周昭,二十出头,东吴火翎卫,孙权的孙女,身怀朱雀之力,擅长暗器与用毒,左眼戴着玄铁眼罩,气质冷峻,似乎也有自己的隐秘。她说话极少,但每次开口都一针见血。
铁山,不满三十,军人出身,白虎宿主,敬重诸葛丞相,手持巨盾,气质沉稳可靠,武力值应当极高。他的动作一丝不苟,轮到他守夜时,几乎不眨眼。
【敌情】追兵未现,但未知的危险像夜色一样无孔不入。树林间偶尔传来异响,令人神经紧绷。刘临心里明白,这种暂时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还有刘秀,真的是光武大帝吗?真是自己的祖先?还是某种更深的谜团?他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前世的记忆和这具身体原主的碎片记忆时不时交错浮现,有时让他感到恍惚。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石化的鳞片在火光下泛着幽幽冷光,隐约传来阵阵麻木与隐痛。玄武甲覆盖着右臂,甲片冰冷僵硬,纹路古朴诡异。刚苏醒时,甲片缝隙中还渗出暗金色液体,带着腐蚀的气息,如今却又消失无踪。这一切,都需要尽快搞清楚。他用左手轻轻敲了敲甲片,发出闷闷的声响,像是在提醒自己这不是幻觉。
石灵的声音在心底慢慢浮现,像夜风一样缠绕不去:“你现在需要盟友,也需要力量,何不顺势而为?”
刘临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动,心中冷笑。石灵的话他今天听得太多,但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没错——此时此刻,孤身一人只会死得更快。但他也清楚,石灵的每一句话都带着诱饵,队友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藏着刀锋。
这不是他认知中的三国,历史轨迹早已偏离。四象的真相究竟如何,不能只听别人说,必须自己调查。外界的信息也许是真相,更可能是障眼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对,先活下去。
他在心里为自己列出行动准则:
——暂时入伙,借力保命,摸清局势;
——警惕所有队友,随时准备脱身;
——利用一切可用资源,寻找恢复和自救的方法。
夜色愈深,火光渐弱。刘临静静地坐着,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等待天明,也等待下一次出击的机会。偶尔一阵风吹过,火光微微摇曳,庙外的黑暗仿佛也随之蠢蠢欲动。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石甲,目光在黑暗与火光交界处游移,心跳却始终平稳——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夜深时,老黄睡前从破书里又撕下一页,借火光写下了:
【条目十二】
刘临不错,似是新生
光武大帝,动机不明
洛阳有异,白虎何来
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