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卷三·潮音织梦

黑潮初现

咸亨四年惊蛰,阿汐已集齐六枚星贝。月牙疤痕自掌心蔓延至腕骨,如藤蔓缠着幽蓝脉络。每夜潮涨时,他都能听见海底传来织机的咔哒声,细若银针落地,却震得五脏六腑隐隐作痛。

这夜暴雨倾盆,茅屋在风中摇如浪里孤舟。阿汐将星贝排列成六芒星阵,珠光交织成穹顶护住陋室。忽有腥风撞开木窗,案头陶罐中的忆魄珠腾空而起,在雨幕中投射出百丈魔影——

黑潮魔君的身躯由污水凝成,沥青状的触腕缠着哭泣的鲸灵。所经之处珊瑚石化、鱼群腐烂,连月光纫机垂落的银纱都被蚀成灰絮。“他在污染纫机的纺线!“涟儿旋身化作光盾,六枚星贝共鸣震颤,将魔君幻影击碎成酸雨。

阿汐踉跄跌坐,手背被酸雨灼出蜂窝状血洞。他望向掌心蠕动的蓝纹,忽然明悟:每收集一枚星贝,自己便与魔君多一分感应。

第四枚·深渊回响

为寻第七枚星贝,阿汐潜入归墟裂谷。此处是海床最深伤口,两侧岩壁嵌满沉船残骸,桅杆如巨人肋骨刺向虚空。发光水母组成指路灯,尾随的小鱼却突然四散——暗流中浮出三艘幽灵船,帆布残破如裹尸布,甲板立着森森白骨。

“是黑潮吞噬的献祭船...“涟儿声音发颤,“活人绑着星贝沉海,怨气凝成尸奴。“

骷髅水手眼眶燃着磷火,锈蚀鱼叉暴雨般掷来。阿汐翻身躲至沉船龙骨后,摸到半块残碑,碑文记载着恐怖仪式:献祭者需剜出左眼填入星贝,方能取悦“潮君“。

“用鮟鱇鱼油涂身!“涟儿吐出气泡裹住阿汐。腐尸气息掩盖了活人生气,少年佝偻着混入尸群。第七枚星贝嵌在船长头骨内,颅内爬满透明寄生虫。阿汐以鲛绡覆手取珠,骸骨瞬间化作泡沫,万千怨灵呼啸着钻入他耳道:

“痛啊...眼窝像被海葵啃噬...“

“潮君骗了我们...“

“小守月人,你也会变成祭品...“

第五枚·冰原谜题

极北冰原终年飘雪,第八枚星贝封在蓝冰深处。信天翁载着阿汐穿越暴风眼,螺钿翅羽结满冰棱。冰面浮现古老箴言:

>“何物比风轻,比海深?“

阿汐以匕首刻下“善念“,冰层应声开裂。水晶台托着星贝升起,贝面纹路竟与龙女冰雕的泪痕重合。归途遭遇冰鲨群,信天翁折损半边羽翼凝出冰墙。阿汐蜷在染血的螺钿羽毛间,听见它神识传音:“莫忘你答冰原的答案...“

幻梦试炼

集齐九枚星贝当夜,阿汐坠入连环梦境。

第一重·血亲抉择

黑潮淹没渔村,阿娘被困屋顶。怀中星贝仅够造一叶逃生舟。“带娘走!“妇人嘶喊。阿汐咬牙将舟推给邻家幼童,转身刹那,见“阿娘“化作沥青触腕——魔君在窥探他软肋。

第二重·权欲之惑

他化身璇玑宫主,万顷碧波尽在掌中。鲛女献上星贝冠冕:“留在此处,永享仙寿。“阿汐扯落冠冕,琉璃大殿轰然坍塌,露出底部蠕动的黑色脏腑。

第三重·永夜沉沦

掌心星贝尽碎,纫机彻底停转。阿汐沉在归墟之眼,见历代守月人化作珊瑚囚徒,神经索缠着他们的喉骨齐声嗤笑:“你与我们无异...“

梦醒时分,月牙疤痕已攀至脖颈。涟儿蜷在枕畔鳞片黯淡,尾鳍残缺处滴着荧蓝血珠——它为破梦障强行冲击神识,险些魂飞魄散。

第六枚·海市蜇笼

东海蜃楼现世,第九枚星贝藏在幻境市集中。阿汐以鮟鱇鱼目为货币,购得线索:星贝被制成“长生珠“,悬在海妖脖颈。

那妖物人身蛇尾,面庞却是阿汐早夭的妹妹。“哥哥,替我戴上珠子...“她吐出猩红蛇信。阿汐假意靠近,突然扯断珠链。海妖现出原形——竟是魔君触腕分化的拟态!

蜃楼崩塌时,信天翁俯冲救主,螺钿长喙被腐蚀出蜂窝孔洞。阿汐攥着星贝回望,见海市残影中浮出十二道枷锁,正逐一断裂。

潮音示警

咸亨四年夏至,星贝阵列已近圆满。阿汐在潮声中听见纫机哀鸣:龙女冰雕出现裂痕,魔君触腕正从她眼窝钻入,试图污染纫机核心。

“来不及集齐所有星贝了。“涟儿游弋在星辉中,身形已近透明,“必须提前唤醒纫机,但缺月之阵恐遭反噬...“

阿汐将九枚星贝嵌入胸口,血肉与珠光交融成临时阵眼。月华如银针穿透黑潮,纫机发出久违的嗡鸣。龙女冰雕流下一滴泪,泪珠坠地化作第十枚星贝——正是她当年自剜的左眼所化!

魔君在暴怒中掀起海啸,却不知这场豪赌正是守月人千年布局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