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妓女和杀手

呼…

冷风灌入，一时间，房内各处的烛光开始疯狂摇曳。

明暗不定的烛光将来者沉闷的面孔映衬出丝丝寒意。

安冥堂母星的宋公子当真是喝高了，他竟未察觉诡谲气氛，摇摇晃晃的起身，揉了揉眼后瞪着门外。

“嘿！”

宋濂迷迷糊糊的笑了起来，

“哪里来的小家伙，也是倾慕妖妖姑娘芳名而来？”

门外站着的，一身黑衣，连手中提着的，系着半截红丝带的三尺长的钝尺，亦是玄黑色的，正是位十四五岁的少年。

只是扫了眼醉醺醺的宋濂，少年便挪开目光，略显木讷的眼神指向了面色泛青的妖妖，随即，提起一只脚准备踏过门槛--

啪！

身侧忽地一声脆响将宋濂惊得肩膀耸起，酒意顿时散去三分！

“谁让你进来的，给老娘滚出去！”

老…老娘？！

莫说宋濂了，复阁上，紧紧盯着房内的赵管事不觉间嘴巴也张开了。

他惊愕的瞪向自家公子身边的妖妖姑娘--

一晚上，清冷气质随身的倾国佳人转瞬间已是另一副面孔。

她脸色铁青、凤目含煞，赫赫凶威令脑后青丝与白色纱裙微微飘动，再无半点出尘、婉约的美感，反倒向伺机而动，扑杀对手的母狮！

望着此刻的妖妖，宋濂不觉退后两步，酒意又醒了两分…

这？

赵管事动作僵固转动头颅，看向邢羿。

“老先生见笑了，”

邢羿只动了动嘴角，

“晚辈的这位故交…性格多变。”

这…是性格多变？

这简直就是换了个人！

但踹门而入的少年不似宋濂和赵管事一般为变脸的妖妖所惊，也未被其威胁吓到，仍木着一张脸，提着铁尺就进了门。

“狗崽子，耳聋是不是？！”

又是砰地一声，妖妖一脚踢开了身后的凳子，恶狠狠瞪着少年，

“没见着老娘正在招呼客人吗，耽误了老娘赚钱，仔细老娘给你皮拔了送去安冥堂！”

这话实在太过‘应景’，房间里，另三人都不自觉嘴角抽动。

踹门的少年只当没听见，他似是对准来找妖妖麻烦的，在几人注视之下，他一步一步走到妖妖，黑色的眼瞳只映着气势汹汹的妖妖--

“公子小心！”

赵管事目色倏然凌厉，铁尺砸落之前，他忽地消失原地，再定身时，已出现在了房间内的屏风前！

源力摄动，就像有一根无形的绳索，猛然将还未回神的宋公子拉至屏风。

哗啦...砰！

接连两声脆鸣响起。

一为赵管事撞破复阁与房间之间门扇，二为厚重的八仙桌四分五裂的声音！

几根青丝飘荡半空。

“混蛋，你真想杀了老娘！”

间不容发之际，妖妖身形飘忽，似幽灵般后撤半步，躲开了这雷霆万钧般的一击！

但见眼前飘落的头发，妖妖旋即色变。

可少年手中铁尺认不得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容貌，源力内蕴，一尺接着一尺，劈向妖妖面颊。

呜呜作响的风啸声足见，这些势大力沉的斩击并非虚有其表。

而面对少年凌厉攻势，妖妖不屑冷哼。

她步姿灵动，宛如风中柳絮，借风而行，虚不受力，遑论黑尺如何犀利，也碰不着她的裙角。

转眼之间，清素典雅的陈设就成了一堆废墟。

“老赵！”

宋濂总算回过神来，他神色激动，扭头大吼，

“快帮妖妖姑娘干这疯小子！”

“宋兄无需担心--”

这时，邢羿也从方才赵管事撞破的门洞中走进了房间，见激斗中的二人，邢羿不仅不惊，目光中倒流露出丝丝追忆。

将些许‘美好’回忆从眼前拂去，邢羿微笑道，

“他二人只是在玩闹而已--”

“玩闹？！”

看着追杀妖妖姑娘猛砍的少年，宋濂目光流露不可置信！

就这少年挥下的沉重铁尺，挨一下就得丧命，有这般玩闹的吗？！

“正是，”

邢羿微微颔首，

“宋兄亦是一境灵徒，应知晓，全力以赴下，这小阁断然无法挡得住两位一境灵徒全力相搏。

再者说，真要生死相见，两人为何不用灵武？”

宋濂一怔，反应过来。

的确，别说动用灵武了，妖妖姑娘和这少年纠缠了半天，就只打坏了房间里几张桌子、案几...

“楼下并无人上来查看情况--”

赵管事也默默说道。

初惊之后，他也立刻看出了端倪。

楼上这番动静也未引得楼下惊慌，看来，这种情况过去也是有的。

恰逢此时，缠斗的二人朝着屏风出来。

虽然看出妖妖与这少年只是斗相凶狠，实则无害，赵管事仍不由分说，抓住宋濂手腕往后退了几步。

而邢羿则立于原地不动，挑着眉，眼见‘祸水’朝自己涌来...

就似忽然力竭一般，飘忽地白色幽灵忽地撞了邢羿满怀。

呜！

黑尺随之而来，悬之又悬，停在了邢羿头顶上一寸！

一时无声，少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目光笼罩着邢羿和妖妖。

但只几息--

“嘤，所长大人，你看呀！”

方才烈女模样的妖妖气质登时又是一变，却不是与宋濂共饮时那般清冷。

妖妖忽地撅起嘴唇，眸光荡起魅惑的涟漪，如一位娇俏的少女，毫不避讳的在邢羿胸膛拱来拱去，表情泫然欲泣！

瞧着这一幕，赵管事嘴角绷紧，直到此刻，他才着实是理解了此前邢羿的警告！

而葬冥星的宋公子更是嘴角裂到了耳垂，使劲的揉着眼睛。

“这狗崽子就是想杀了我，所长大人，您可要替奴家做主啊！”

妖妖抽泣了两声，丝毫不管另一位倾慕者就在一边，只将粉妆玉琢的脸埋进邢羿怀里，使劲磨蹭...

邢羿只当这‘精神分裂’的女人不存在，反倒对着面前脸色沉闷的少年露出微笑，

“好久不见，无刃。”

“羿哥。”

少年只闷闷的叫了声，而后缓缓地收起了铁尺，目色幽幽的盯着淡妆都蹭没了的妖妖，似乎仍在琢磨着给她一尺子！

邢羿对无刃的冷淡不以为意。

以他对无刃的了解，愿意叫他一声，也当真是看在两人一年多未见的份上了。

探出一根手指，抵住贴着自己的女人的脑门，邢羿缓慢但却坚决的将妖妖推了出去。

“好狠心的人儿--”

妖妖哀怨地看着‘不近人情’的邢羿，

“许久未见，所长大人都不愿与惜君温存片刻吗？”

邢羿只当听不见，他温和的望着黑衣少年，

“今晚只是凑巧，还是说，你事先已知我在璃赟这里？”

璃赟？

备受伤害的宋公子停止了关于邢羿和妖妖之间关系的‘头脑风暴’，睁大了眼睛。

这才是妖妖姑娘本名？

回答问题对于黑衣少年好似格外艰难之事，他嘴唇动了几次，也未能发出声音。

而邢羿也不着急，安静的等待着。

“她的脸--”

直至半晌，神色冷峻的少年才用目光指着‘妖妖’，

“有人要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