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焚心丹劫

焚心谷底部，赤色岩浆如沸腾的巨兽翻滚咆哮。

七十二座青铜丹炉悬浮半空，炉身上“仙血为引”的金漆大字在蒸腾的药雾中泛着诡异冷光，每道笔画都像凝固的血迹。

丹炉底部渗出丝丝缕缕的黑雾，顺着岩浆缝隙蔓延，将谷底的岩石都染成暗紫色。

龙海三人刚踏入谷口，三道鞭影破空而来。

三名灰衣凡人被抽得踉跄倒地，后背“暴烈”符文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地，瞬间被岩浆蒸腾的热气灼成焦痕。

“凡血贱如泥，碰了灵草也配叫药？”丹修弟子甩动着带倒刺的藤鞭，腰间“焚心丹纹”随着笑声扭曲变形，丹纹边缘还沾着暗红血渍。

“够了！”林冰银铃链坠迸发强光，音波如实质般震碎藤鞭。

链坠上赤金天平纹路流转，与凡人腕间“问心”纹遥相呼应。

“灵草生于天地，岂会认什么凡仙血统？”话音未落，她手腕翻转，银铃发出清越声响，震得周围几株灵草轻轻摇曳。

丹修弟子狞笑一声，丹纹突然化作骨蛇缠绕手臂：“无知小辈，没仙血浇灌的灵草，炼出的丹都是——”

话未说完，楚墨的赤金叶片已钉入他腕间“天选丹印”。

印记如瓷器般龟裂，露出底下暗红的“血祭”二字，正是斩魔殿独有的献祭符文。

叶片擦过之处，皮肤下隐隐可见细小的凡人指骨碎片。

龙海血瞳骤缩，丹炉深处漂浮的指骨在血瞳下无所遁形。

每根指骨都刻着编号，“乙酉年第三十七批”的字样刺痛眼球：“三百年前坠魔崖的凡修遗骨，原来都成了你们的丹引。”

他伸手虚握，一股吸力从掌心传出，其中一根指骨微微颤动，似要冲破丹炉束缚。

轰鸣炸响，焚心殿主踏着燃烧的火莲破空而来。

三十六座主炉同时喷出青黑色灵火，炉中飞出的“血煞丹”裹着冤魂虚影，凄厉叫声中夹杂着坠魔崖幸存者最后的呼救。

“敢坏我焚心谷丹道？就让你们尝尝用凡血炼制的毒丹！”殿主袖中飞出一道黑色符篆，打入血煞丹中，冤魂顿时变得更加狰狞。

“破！”龙海九黎剑划出赤金弧线，剑风所及之处，冤魂虚影突然凝实。

老妪、孩童、剑客…每张面孔都带着绝望与不甘。

林冰的银铃链坠发出悲鸣，链坠上的天平纹路与冤魂共鸣，音波震碎血煞丹，露出里面刻着的“凡血无用”魔纹。

魔纹闪烁间，竟与龙海记忆中斩魔殿古籍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殿主面色骤变，顷刻间疯狂掐诀：“七十二丹炉听令！炼了这些凡修，重塑天选丹道！”

丹炉转向凡人采药者，炉口灵火汇聚成百米高的血色莲花，花瓣上“凡血污炉”的魔纹疯狂流转，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莲花中心，隐约可见无数张痛苦扭曲的凡人面孔。

岩浆剧烈翻涌，血莲即将落下的瞬间，龙海踏剑直入。

九黎剑斩在血莲中央，剑身上凡人指骨纹路迸发强光，与苍山古墓的天平虚影重叠。

赤金剑光如暴雨洒落，一名断臂老者的血滴在枯萎的“还魂草”上，草茎瞬间抽出新芽，顶端药果泛着比仙药更纯粹的灵光。

药果表面，细密的纹路竟组成了“众生平等”四个字。

“这不可能！”殿主看着被凡血滋养的灵草，额间青筋暴起，“凡血含杂质，根本无法——”

“杂质？”龙海指尖凡血渗入“赤焰草”，草叶瞬间燃起赤金火焰，比仙血浇灌的灵草多出三道轮回纹路。

他挥剑劈开丹炉，内侧密密麻麻的“凡血污炉”魔纹在剑光中滋滋作响：“斩魔殿用魔纹扭曲丹道，让你们以为凡血有毒，实则…”

楚墨的赤金叶片精准切入夹层，初代丹方残卷飘落：“睁大眼睛看看，初代丹圣写的是‘众生之血皆可引灵’，‘凡血除外’四字根本是后添的！”

殿主颤抖着接过残卷，在赤金光芒下，“凡血除外”四字果然逐渐褪去，露出底下完整的真迹。

残卷边缘，还留着几滴干涸的血渍，不知是哪位先辈拼死保留下来的。

谷口传来陶罐碎裂声。

数十名凡人捧着三百年前的凡血结晶冲进来，结晶在九黎剑光芒中绽放出与仙血无异的灵光。

“还我们亲人的血！”怒吼声中，凡人腕间“问心”纹与剑共鸣，形成赤金光网笼罩焚心谷。

光网之下，一些年轻的凡人修士试着运转灵脉，竟发现堵塞多年的经脉开始通畅起来。

龙海将九黎剑插入主炉，剑身上凡血结晶纹路与丹炉共鸣：

“殿主，两条路。拆了‘仙血为引’的丹炉，让凡人与仙修同炼济世丹。或者…”

他看向沸腾的岩浆，“让这些凡血结晶化作丹劫，烧尽三百年的偏见。”

说话间，九黎剑爆发出耀眼光芒，整座山谷都亮如白昼。

殿主盯着熄灭的灵火，瞬间拔剑斩落“仙血为引”匾额。

木匾坠地时，露出背面初代丹圣用血写的“众生皆药”四字。

“老夫愿开焚心炉，迎凡血登丹台。”他对着凡人采药者深深一拜，“三百年前，丹道欠你们一个公道。”

说罢，他转身取出丹房内所有的丹方典籍，堆放在广场中央，任由众人翻阅。

试丹台上，凡人老者颤抖着滴入自己的血，与仙修弟子的血在丹炉中交融。

赤金火焰冲天而起，两枚刻着“众生”纹的筑基丹破炉而出，丹身流转的光芒比任何天选丹都耀眼三倍。

当丹香飘散开来，一些久病的凡人修士惊讶地发现，身上的伤痛竟在缓缓愈合。

林冰举起银铃链坠，星图上代表丹修的光点终于与凡人光点平齐：“哥哥，天道的丹鼎里，终于有了凡血的位置。”

链坠上的天平纹路光芒大盛，隐隐有天道法则流转。

楚墨看着仙修弟子将丹方递给凡人少年，轻笑一声：“原来丹道的偏见，不是凡血炼不出仙药，而是有人害怕凡人执掌丹炉。”

他伸手接过少年递来的木剑，在剑身上刻下新的纹路，剑刃顿时泛起微光。

龙海望向焚心谷深处，尘封的“悔罪窑”正在开启，里面堆满刻着初代丹圣忏悔的废丹。

他握紧九黎剑，剑身上新融入的凡血结晶让剑柄草绳泛起丹香：

“锁魂渊的器修说‘凡铁铸不了仙器’？那就让他们看看，凡人用血泪淬的铁，能铸出斩断天道枷锁的刃。”

谷风掠过，将最后一块“仙血为引”的金漆碎片卷入岩浆。

当第一颗凡血筑基丹纳入凡人修士怀中，丹身绽放的赤金光芒照亮整个山谷，也照亮了修真界从未有过的丹道——

众生精血皆为引，何分凡仙共炼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