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陨记●终焉之诗

诺亚的曾孙宁录将最后一块黑曜石嵌入塔尖时,幼发拉底河的浊浪骤然倒卷。通天塔以歌斐木为骨、玄武岩为肌,塔身刻满苏美尔咒文,沥青与硫磺的腥气在第十三个雨季漫过示拿平原。当塔顶刺穿铅灰色云层时,沉睡在方舟残木中的古老权柄悄然苏醒。

路明非的黑曜石鳞甲在天火中泛起冷光,手中青铜巨剑“蚀时”正吞吐着潮汐的轰鸣。第七重天的星砂在他脚下凝固,米迦勒的圣枪裹挟雷霆刺来,却被他以海洋权柄凝滞——枪尖的水分子被无限减速,时间如同冻僵的蛇,在绝对静止中碎成冰晶。

“逆种!”上帝的面容从基路伯火轮中显现,十万颗恒星在祂眼中燃烧。路明非瞳孔中的龙文骤然流转,大地权柄引动水晶天穹的高频震颤,空间如脆弱的琉璃般迸裂。加百列的号角尚未吹响,生命树的根系已被共振波碾成齑粉。

炽天使长的头颅滚落在圣池中,路明非的剑锋挑起一抔金色神血。黑甲上的歌斐木纹路突然蠕动,将神血吞噬为暗红锈迹。“潮汐涨落,便是时光的刻度。”他轻抚剑身,太平洋的虚影在身后咆哮,将整个殉道者大厅冲入时间断层。

路鸣泽的亚麻圣袍在硫磺雨中纤尘不染,衣摆的硫磺金纹如活物般游走。他指尖的青铜权柄正在重塑地狱——撒旦的蝠翼被熔化成液态金属,倒灌进七十二柱魔神的眼眶。

“太无趣了。”少年叹息间,天空权柄撕开电离层,真空刃将路西法的堕天之翼切成羽毛,缓缓落下。晨星之子的惨叫刚出口,便被路鸣泽以大地权柄封入黑曜石——每一颗矿石都成了记录绝望的墓碑。

当地狱的熔岩海因高频振动沸腾时,倒悬的十字架从血浪中刺出。路鸣泽踩着撒旦的脊骨起舞,恶魔的筋络在他手中编织成命运纺线:“哥哥,你看这绞刑架上的星光,像不像巴比伦的占星盘?”

巴别塔的咒文突然渗出沥青黑血。宁录将祭酒泼向火坛时,十三年前浸透洪水的歌斐木轰然炸裂。塔身从第700层开始崩塌,黑曜石砖块坠落途中异化为燃烧的陨星,将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砸出沸腾的熔岩湖。

献祭少女被压在祭坛下,双腿生出蛇鳞,瞳孔裂变成复眼。“以挪士的诅咒…”她嘶吼着用异化的利爪撕开胸膛,心脏竟是用楔形文字拼成的末日预言。底格里斯河的逆流中,长着人脸的怪鱼啃食石化巨人的脚趾,他们的青铜铠甲上浮现《以诺书》的终章。

当路明非的剑锋劈开天堂根基,裹挟神血的暴雨倾泻而下。麦穗在血雨中疯长成食人藤蔓,缠绕着将逃亡者拖入地缝。路鸣泽的笑声从地狱传来,通天塔残骸突然扭曲成青铜巨树,根系撕裂大陆板块,树冠刺破臭氧层外的黑暗真空。

路明非站在天堂的废墟之上,黑甲缝隙中渗出凝固的金色神血。脚下是坍缩成奇点的至高天,曾经辉煌的伊甸园化作飘散的星尘。路鸣泽踏着地狱的灰烬走来,圣袍下摆拂过处,硫磺结晶生长出苍白的花。

“值得吗?”弟弟抚摸着通天塔的青铜残片,指尖流淌的青铜权柄让金属表面浮现出宁录最后的恐惧,“他们连方舟的歌斐木都刻上了诅咒。”

哥哥的剑尖挑起一簇地狱火苗,黑曜石鳞甲在火光中映出万千亡魂:“当神用洪水清洗人间时,可曾问过蝼蚁值不值得?”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死寂。海洋权柄的余波在地表形成逆流漩涡,将石化巨人的残躯卷入时间裂隙;大地权柄的震颤让熔岩湖喷发出黑色水晶,每一颗晶体内都冻结着天使与恶魔缠斗的残影。

路鸣泽突然轻笑,圣袍上的硫磺金纹游向虚空,编织出十三年前洪水的图景:“你猜诺亚在方舟里听到的,是神谕还是龙吟?”

未等回答,整个空间开始崩塌。天堂的圣光与地狱的硫磺在坍缩中交融,形成吞噬一切的灰白色漩涡。路明非的黑甲在能量乱流中片片剥落,露出下方与弟弟如出一辙的面容;路鸣泽的圣袍化作光粒,隐约可见当年在吾珥城共饮椰枣酒时,兄长为他挡下毒箭的疤痕。

“该走了。”他们异口同声。

最后的权柄同时引爆——海洋掀起时空乱流,大地撕开维度裂缝。在绝对湮灭降临前的瞬间,路明非伸手搭上路鸣泽的肩,少年们的笑声穿透正在死去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