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骊山龙冢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在血雾中睁开双眼,凝固的箭矢悬停在鼻尖三寸处。赵国守军的嘶吼声变得沉闷粘稠,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琉璃。掌心传来刺骨寒意,冰晶正沿着玄铁剑刃疯狂生长。

“公子!李牧的轻骑绕到侧翼了!“副将蒙毅的声音仿佛从极远之处传来。我握紧剑柄,感受着血管里奔涌的冰蓝色火焰,那些从骊山皇陵带出来的龙文正在皮肤下蠕动。

邯郸城头的战鼓声突然凝滞。

三百架秦弩同时卡壳的瞬间,我就知道这场仗不对劲。李牧的玄甲骑兵像黑色潮水漫过城墙缺口,他们马蹄裹着麻布,在雪地上竟未发出半点声响。蒙家军引以为傲的箭阵还未来得及转向,最前排的弩手已被弯刀斩落马下。

“公子小心!“蒙毅举盾撞开扑来的赵将,青铜盾面溅起刺目火花。我反手掷出佩剑,剑锋穿透三重皮甲没入敌兵咽喉,温热血珠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它们突然停滞了。

细碎冰晶从我的指尖迸发,以剑刃为圆心,方圆十丈内的时空开始凝结。飘落的雪花定格成六棱冰花,蒙毅铠甲上的血珠凝成红宝石般的结晶。李牧的坐骑扬起前蹄,鬃毛间还挂着霜粒,此刻却如同青铜浇铸的雕像。

“原来这就是永恒...“我触碰悬停的箭簇,冰蓝纹路在眼底流转。三天前在骊山皇陵见到的景象再度浮现:九重青铜门后的玄衣男子睁开黄金竖瞳,他指尖流淌的寒气将烛龙灯焰都冻成琥珀。

战场的喧嚣化作沉闷嗡鸣。我踏着凝固的时间走向李牧,冰层在脚下蔓延。这位赵国名将的面甲已经碎裂,惊恐凝固在他年轻的脸上——真可惜,若是早生二十年,或许能与白起将军痛饮沙场。

“破!“剑锋轻点冰晶,时空裂隙如镜面破碎。停滞的箭雨轰然倾泻,李牧的瞳孔尚未恢复焦距,十三支弩箭已穿透胸甲。蒙家军的战吼与冰层爆裂声同时炸响,邯郸城墙上的赵字大旗被寒潮撕成碎片。

五色祭坛在蛟珠映照下泛着幽光,七十二盏人鱼膏灯无风自动。我跪在青铜棺椁前,看着冰霜从指尖爬上玄色王袍。自从觉醒言灵,这副躯体就不断被寒意侵蚀。

“你来得太迟了。“棺中传来金石相击之声,沉睡者苍白的手指搭上棺沿。暗金龙纹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游走,仿佛有活物在血管中穿行。当他睁开双眼时,我听见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那是同源龙血在共鸣。

“老祖宗...“我按住狂跳的心脏。三天前在此觉醒言灵时,这位自称嬴政的龙族亲王将手掌按在我天灵,千年战争记忆如雪崩般灌入脑海。

他起身时带起环佩叮当,玄色深衣上日月星辰的绣纹竟是由真正的星砂织就。“楚人正在云梦泽铸造屠龙剑,燕太子丹从极北之地请来了白翳祭司。“冰冷指尖点在我眉心,“你以为永恒是无敌的?“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八十一具悬棺同时发出龙吟。嬴政的黄金竖瞳燃起幽蓝火焰,我看见他身后浮现出青铜巨树的虚影,每条枝干都挂满冰封的骸骨。

“当年尼德霍格啃噬世界树时,我带走了一节根系。“他抚摸着棺椁上的蟠龙纹,“你们赢氏子孙的血管里,流淌着世界树的汁液与龙血。“蛟珠光芒大盛,我左臂突然浮现出与棺椁相同的龙纹。

剧痛席卷全身的刹那,嬴政将某种炽热物质注入我的经脉。冰霜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岩浆般奔涌的力量。“这是最后的征服权柄。“他的声音开始飘忽,“记住,永恒是囚笼亦是利刃...“

齐王建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我站在冰晶构筑的王座上,看着永恒领域笼罩下的临淄城。十万支弩箭悬停在半空,宛如倒悬的金属暴雨。守城将领保持着挥旗的姿势,睫毛上凝着细碎冰花。

“陛下!南门出现楚军旗帜!“影卫的声音带着颤音。我瞥向城南涌动的赤潮,项燕的朱雀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这些楚国残兵竟能突破王翦的防线?

右手掌心亮起龙纹,三天前在骊山接受的权柄开始躁动。当项燕的重甲骑兵冲入永恒领域时,我轻轻握拳——三千匹战马同时人立而起,青铜剑在骑士们手中扭曲变形,最后化作满地铁屑。

“这是...征服权柄?“我凝视着掌心游动的龙纹。项燕跌落马背,他惊恐地发现全身铠甲正在剥离,露出爬满暗红纹路的皮肤。那些纹路与我手上的龙纹惊人相似。

“原来你们项氏...“我踏着冰阶走向楚将,永恒领域随着脚步扩展。项燕突然发出非人嘶吼,瞳孔裂成两枚金色竖瞳,指骨刺破皮肤化作利爪。但他还没来得及暴起,征服权柄已将其死死按进冻土。

冰晶从七窍涌入楚将体内,将他异化的躯体封存在透明棺椁中。“送给熊启的礼物。“我对影卫摆手,“告诉楚王,他的龙血纯度太低。“

燕国最后的战车陷在冰河里,青铜轮毂与寒冰冻结在一起。我踩着冰面走向太子丹,腰间玉佩与剑鞘相击,奏出与易水寒风同样凄厉的调子。

“你们请来的白翳祭司呢?“我踢开挡路的断戟。三天前蓟城上空出现的血月,还有那些能腐蚀青铜的黑色雪花,显然不是凡人手笔。

太子丹突然扯开衣襟,心脏位置嵌着枚幽蓝鳞片。“王翦没告诉你?“他嘴角溢出黑血,“真正的白翳祭司...咳咳...早就在你身体里了...“

左臂龙纹突然灼痛,冰层下的易水开始翻涌。无数苍白手臂破冰而出,祭司们的黑袍在冰面上拖出粘稠黑影。他们额头的第三只眼流淌着沥青状物质,吟唱声让永恒领域出现裂纹。

“原来如此。“我拔出太阿剑刺入冰面,龙血顺着剑纹渗入冻土,“嬴政老祖说过,永恒最怕时间蛀虫。“冰蓝火焰从地缝喷涌,祭司们的黑袍瞬间化作飞灰。他们尖叫着融化在冰焰中,露出袍下森森白骨。

太子丹胸口的龙鳞开始龟裂。“你以为赢的是自己?“他癫狂大笑,“从觉醒言灵那刻起,你就已经是嬴政复活的容器...“话音未落,冰锥已穿透咽喉。

我擦去溅到脸上的血珠,发现手背皮肤下浮现出细密龙鳞。远处骊山方向传来悠长龙吟,七十二盏人鱼膏灯正在某座陵墓中次第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