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是人是鬼
- 晋贼,从兰亭开始君临天下
- 玖玖柒柒扒扒
- 2122字
- 2025-05-29 02:24:46
“你说那些铁匠皮匠,都应了王凝之?“
丹徒县尉府中,刘云之将手中茶碗重重掷在地上,迸裂的瓷片溅在青石板上,让府中下人都不禁缩了缩脖子。
数年前自己在那些匠人面前屡次碰壁,王凝之凭什么?
难道琅琊王氏的名头就这么响?
刘云之一时之间怒火中烧。
他盯着方和,瞳孔里映着碎瓷片的寒光:
“他是给那些人开了什么条件?”
方和俯身拾起一片带茶渍的瓷角,声线依旧平稳。
“听闻他许诺每月给钱,一月差不多五百文。”
五百文?
琅琊王氏财大气粗,也不是这么花的吧?
刘云之喉结滚动,想起自己当年捧着田契去请铁匠徐周,却被以“不愿受士族辖制“为由婉拒,此刻只觉胸腔憋闷如塞棉絮。
“放出风去,高平刘氏要召工客,一个人每月……六百文。”
“是不是太多了?”
方和眉头一皱,刘云之貌似气昏了头。
“舍不得金铢套不住猛虎!“刘云之打断他,指节叩得案几咚咚响“等那王凝之滚回建康,再将价钱降回去不迟,到时候那些工匠,吃进去多少,就给老子吐出来多少。叫管府库的郑逾过来。”
片刻后,矮胖的郑逾搓着油光水滑的手走进来,见刘云之面色铁青,肥脸上的褶子都抖了抖。
“大人唤小的?“
刘云之扫了他一眼,吩咐道:
“支十万钱给方主簿。”
郑逾面色一变,支支吾吾道:
“大,大人,咱们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刘云之豁然站起,上前几步揪着郑逾的衣领。
“我记得府库中不是还有不少财物吗?郑逾,你好大的胆子!”
说罢,一对锐利寒眸死死盯着郑逾,其中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郑逾肥脸涨成紫茄子,小眼睛瞪成了铜铃,黄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滚进衣襟,他慌忙跪下,以头抢地,解释道:
“大人莫非忘了,三日前,咱们才往新任县令那里送了二十万钱,现在府库中,只剩……”
刘云之听此,面色涨红,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一时昏头,竟然忘了这茬。
二十万钱,对刘云之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即使他手下赌坊,花楼不少,再加上漕运走私,甚至还有丹徒四姓的供奉和朱刚等盗匪的劫道之财,他也得攒上个数月之久。
毕竟丹徒县就这么大,而且他手下还有八百部曲要养。
本来若是能用这二十万钱与新任县令打好关系,还能顺便交好琅琊王氏之人,绝对是不亏的。
但现在看来……
刘云之眼前浮现出王凝之接礼时似笑非笑的模样,只觉心口一阵发腥。
他深呼吸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若是让那王凝之真的建成庄园,自己才是真的败了。
钱,自己还有,养了这么久的肥羊,也是时候让自己放放血了。
“将丹徒四姓的家主都叫来。”
郑逾慌忙道:“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方和见郑逾远去,眉间犹色却半分不减。
“大人,这只是拿钱,恐怕还不够。”
刘云之此时勉强压下心中怒火,问道:
“怎么说?”
方和解释道:
“建立庄园,人,钱,地缺一不可。钱咱们没办法跟琅琊王氏比,人,丹徒县多的是,但是这地,或许有文章可以做。”
刘云之沉思片刻,点点头。
“是这个理,这件事,你去办。”
“是。”
……
……
县寺偏厅里,王凝之指尖叩着案几,看着刘礼局促的模样忍俊不禁。
“没想你扮起市井泼皮倒有几分形似。”
王凝之为了把握与工匠们对话的节奏,特意安排刘礼进了人群中做拖,本还担心这小子初出茅庐,会被人认出来,现在看来效果竟然相当不错。
“郎君,您就别打趣我了。这种事,以后还是让别人来吧。今日混在那群铁匠堆里,差点被人揪掉耳朵。”
刘礼欲哭无泪,天知道他在一群肌肉虬结的大汉之间扮演卧底,到底是多么的提心吊胆。
“好了好了,这种事仅此一次,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了。”
王凝之收起笑意,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让你查的那个公输筹,你查的如何了?”
要说今日为何这般顺利,那个在大堂中第一个举起手的健硕木匠,确实也有一份功劳。
说起正事,刘礼也是面色一肃。
“回郎君,那公输筹确实有蹊跷。”
王凝之眉头一挑。
“详细说来。”
刘礼拿出一本簿册,翻开之后,一五一十汇报道:
“公输筹,青州人士,木匠,手艺相当不错,在丹徒城相当有名。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不是那种缺钱的人,但是此人生活却相当拮据,连进城买一座像样的房子都不愿意,居于城外五里的一间荒僻小院。。”
“五里?”王凝之听着汇报,发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木匠营生需常与人往来,何故住得如此偏远?
“确实如此。”刘礼点点头,继续道:“我也曾觉得此事蹊跷,便悄悄尾随着公输筹,去过一次他家,却发现,他的院中有许多孩童。”
王凝之眉头一皱。
“孩童?他还是个人牙子不成?”
“不是。”刘礼摇摇头,“按照我打听到的消息,那些孩子都是公输筹收养来的孤儿。”
“嗯?”王凝之有些惊异了,“收养孤儿,他还是个大善人?”
怪不得这家伙这么拮据,原来是家里多了许多吃饭的嘴。
“我本也是这么认为的。”
刘礼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愤怒,
“但是我偷偷观察过那些孤儿,发现他们身上几乎人人带伤,而且据说公输筹一直抗拒着别人与他收养的那些孤儿接触,他的屋中,也常常传出鞭打哭喊之声。”
收养孤儿却隐匿避世,还私刑虐童……
王凝之猛地按住桌角,指节泛白。他想起公输筹在大堂中沉稳应诺的模样,那双眼眸深处似有寒潭。
“去让赵晨点一队人马,随我出城。”
“是!”
丹徒城外,尘土飞扬的官道上,王凝之策马在前,赵晨率着甲士紧随其后。
远处炊烟袅袅的小院越来越近,耳边风声呼啸,恰似孩童压抑的啜泣。
王凝之按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收紧,阳光照在他眼中,映出与平日温雅截然不同的冷冽锋芒。
公输筹,你究竟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