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尘埃落定

刹那间，王凝之的身影如流星破空，已携着凛冽刀风扑至方和马前！方和瞳孔骤缩，仓促间横刀胸前，只听“铛”的一声金铁交鸣，火星迸溅如流萤四散。

巨力顺着刀身震得他手臂发麻，胯下战马亦人立嘶鸣，连连倒退王凝之得势不饶人，刀光如狂风暴雨，将方和死死缠住。

其身后的赵晨早已趁机突入阵中，银枪过处血光连绽，如入无人之境。

另一侧，阿山的长矛横扫，势大力沉，挡者披靡。他身后的精锐如同尖刀，瞬间撕开了方和部曲的侧翼防线，直插阵中！

内外交困！方和的八百部曲，先被弩箭重创，后有强敌突击，尾翼被愤怒的百姓冲击撕扯，被挤在这狭窄的巷中，根本施展不开，瞬间陷入了混乱和各自为战的境地。

方和的部曲已经在丹徒屯住数年，许多士卒早已融入当地百姓，本就不愿与县令和四邻为敌，此刻更是士气大跌，开始出现溃散的迹象。

“顶住！给我顶住！”方和目眦欲裂，奋力格挡着王凝之的进攻，试图重新组织阵型。但他已分身乏术，王凝之的刀法刁钻狠辣，招招不离他要害，逼得他险象环生。

“方主簿昔日也是行伍出身，如今看来，这刀术倒是生疏了些。”

王凝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笑意，横刀疾斩，刀尖如灵蛇般从方和腰腹间甲胄缝隙掠过，刹那间血花飞溅。

方和吃痛闷哼，捂着伤口连退数步，却不偏不倚撞向赵晨的枪尖

他勉强回身格挡，只听“铛”的一声脆响，手中长刀竟被震得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半道银弧后坠入街巷的青石板上。

方和中门大开，王凝之眼中杀意暴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穿透了喧嚣：

“住手！都住手！广陵相刘距刘大人钧令在此！”

这声呼喊如同惊雷，让混乱的战场为之一静。

但见一骑快马自尘烟中疾驰而至，骑士高举一卷盖着朱红印信的帛书，身后数名护卫皆是风尘满面。

王凝之眉头一皱，本以为这手已经用不上了，没想到在此时竟然赶上。

那人勒马停在两军之间，目光扫过狼藉遍地的广场，最终落在被缚于地、形容狼狈的刘云之身上，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展开帛书朗声道：

“广陵相刘距刘大人钧令：丹徒县尉刘云之，私造兵器，豢养匪寇，劫掠商旅，强占民田，贪赃枉法，罪证确凿！着即革去一切官职，收押待审！其麾下部曲，暂由丹徒县令王凝之节制，维持地方，肃清余孽！敢有违抗者，以谋逆论处！”

这道命令其实是有些僭越的，丹徒本是晋陵郡治下，刘距身为广陵相无论如何也管不过来，但刘云之乃是刘氏族人，倒无人对此表露异议。

骑士的声音洪亮清晰，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众人心头。

被堵住口鼻的刘云之骤然瞪大双眼，血丝瞬间爬满眼眶，疯狂挣扎间发出呜呜的嘶吼，满是彻骨的难以置信与绝望。

方和如遭雷击，眼中心气全无，王凝之冰冷的刀刃抵在了他的咽喉。

“方主簿，大局已定。”王凝之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沉稳。

方和看着咽喉前的刀刃，又看向骑士手中那卷象征着权威的帛书，再看看周围一片混乱、士气全无的部曲，以及那些依旧愤怒地盯着他们的百姓，最后目光落在状若疯魔的刘云之身上。

他面如金纸，惨然一笑，终是缓缓举起了双手。

“放下武器……听候王县令发落。”

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苦涩。

广陵相的命令，彻底断绝了他反击的法理，也击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当啷！”

一道如释重负的叹息响起，有人第一个扔下了手中刀兵。

有人带头，剩下的部曲们如同被抽去了脊梁，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兵器。

金属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宣告着这场短暂而激烈的冲突彻底结束。

王凝之缓缓收刀入鞘，走到那骑士面前，郑重地接过帛书。

他展开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对着骑士微微颔首：“有劳使者。请回复刘府君，丹徒之事，凝之定当妥善处置，不负所托。”

骑士抱拳回礼：“王县令行事雷厉风行，肃清奸佞，卑职佩服。不过这话大人可与府君大人亲自言说，府君大人此时已经至丹徒码头，骤然听闻城中生乱，才让我等快马加鞭至此。”

他又扫了一眼被押解起来的刘云之和垂头丧气的方和，补充道：“府君大人还说了，高平刘氏家门不幸，出此败类，深感愧疚。对于王县令在丹徒的举措，刘氏绝无异议，并愿全力配合，至于此二人，全交于王县令处治。”

刘距居然亲自来了？

王凝之眼中带着诧异，不过随即便恍然。

刘距可不止要处置刘云之，还要与自己商量与彭城刘氏并宗一事，这种事关家族的大事，亲自前来倒也不为过。

王凝之随即微笑道：“刘府君深明大义，凝之感激。请使者入县寺稍作休息。”

骑士告退后，王凝之转身，目光扫过全场。王氏部曲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至于那些刚刚还愤怒冲击的流民，此刻脸上也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期盼。

“丹徒的父老乡亲们！”王凝之的声音再次响起，压下了欢呼，“奸佞已黜，丹徒的朗朗青天，今日重现！”

“王县令青天！”

“青天大老爷！”

山呼海啸般的称颂声响彻云霄。

王凝之抬手虚按，待声浪稍歇，继续道：“刘云之及其党羽，罪大恶极，本官必将严惩不贷！所侵吞之田产财物，将尽数清点，该归还的归还，该充公的充公！凡受其迫害者，皆可至县寺鸣冤，本官定当为尔等做主！”

“至于尔等，”王凝之的目光转向那些丢下武器、忐忑不安的原刘云之部曲，

“念尔等多为听命行事，本官暂不追究。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今日起，尔等编入本官部曲，戴罪立功！由赵曲督统一整训，参与清剿刘云之余孽，维护丹徒治安！若有异心，或再行不法，定斩不饶！”

这番话恩威并施。既给了这些士卒一条生路，又明确是“戴罪立功”，牢牢掌控了主导权，更将他们纳入了自己麾下的军事力量。这些士卒大多是流民军出身，有相当的战斗力，收编他们，王凝之的部曲力量将瞬间膨胀至千余人！

“谢王县令不杀之恩！”

“愿为大人效死！”

劫后余生的士卒们纷纷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感激和敬畏。

比起跟着刘云之走向绝路，能在王凝之手下戴罪立功，已是天大的恩典。

王凝之最后看向被押解着的刘云之、李四娘、朱烈、长须男子等一干人犯，眼神冰冷。

“将一干人犯，押入大牢！严加看管！待本官详查其罪，择日公审，明正典刑！”

“是！”赵晨和阿山轰然应诺，声音中充满了胜利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