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狐假虎威

“唉。”

付明抓了抓衣角，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面前抽泣的人群。

队伍蜿蜒如长蛇，夹杂着妇人的襁褓啼哭与老者的竹杖叩地声。

这些人多是沿途遇到的流民或村民，因沾亲带故，便被收容进队伍里。

“该怎么办呢......”他思绪万千。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只是想要下山寻到未婚妻月儿和家人，之后便会回到崖头山神像附近寻一块地建房居住，以侍奉仙人左右。

拯救苍生、做大英雄诸如此类，根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而且，即便他答应保护这群人，带上这么多的老弱病残，毫无疑问会成为拖累，影响所有人的行进速度。

现在周围各处危机四伏，随时都可能出现鲁军，毫无疑问这是个错误的做法。

他的右手手指放在左臂上来回拨动，反复思考。

权衡利弊之下，付明还是准备拒绝。

可他刚要张口，却见一名抱着孩子的女人，冲到了他的面前。

“仙人啊！您一定不要放弃我们啊！”

那女人直接跪在脚边，苦苦哀求。

女人年龄不大，估摸不过比自己年长一两岁的样子，衣衫褴褛，眼神中充满对生的希望。

付明并不是一个烂好人，但见到这番景象，竟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了。

只因这女人让付明想到了月儿。

他的心终究不是石头做的，从小淳朴的猎户生活让他天生带着善良。

他不由的心中想着：

“月儿......此时的你是不是也正在想办法寻到庇护呢？”

一想到这个时时挂在心尖上的女人，他便变得不像他了。

“毕竟是拯救生命的大事，神仙慈悲，也应当会同意的吧。”付明这般想着。

没过多久，他面向所有人道：

“大家也不要担心，这段时间我会护大家周全，直到入了燕鸣城为止。”

燕鸣城是崖头关身后的城池，崖头关的守军自战败后，就退守至燕鸣城。

想来只要到了那里便是安全了。

听到这周围的村民这才有些好转，感谢连连，用两袖抹了抹眼泪，随后准备继续赶路。

队伍缓慢的行进着，所有人的眼神多半都是担忧与紧张。

而在队伍之中，不太起眼的吴大器，看着付明的背影却若有所思。

......

“呼呼呼......”

付明要求丢掉了车和马，依靠多年上山打猎的经验，带着众人沿着少有人知的小道，一路前进。

夜间的山路格外难走，雨后的山地泥泞异常。

因为许久没人走过，这条小路也已经几乎被树枝和荆棘封住了。

对于身获神力的付明来说，这样的路自然不算什么。

但却苦了那些不常上山的村民、女人和孩子。

“啊！”

一男子一脚踩空，身体失去重心顿时摔倒在地，同时发出了尖叫声。

却被吴大器从身后一把捂住了嘴，随后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住嘴！你是要害死我们吗！”

吴大器用力之大，让男人感到嘴巴很是疼痛，同时心里也很是不爽，刚要反抗，却看到远处的火光。

那是鲁国军队的身影。

他立马闭上了嘴，摒住了呼吸，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等到见那火光远去，男子才松了口气，他刚想找吴大器算账。

回过头正好对上的吴大器冰冷的眼神，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好似冰冷的毒蛇。

“你他.....呃......”

已经到了嘴边的叫骂，被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只觉得有风，处处寒风，甚是寒冷，搞得他有些哆嗦。

吴大器就这样瞥了他一眼，随后转身跟上了队伍。

而等男子回过神来，一摸都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开始，已是满头大汗。

他心中不禁发问，这还是曾经那个，被他从小被他嘲笑的文弱书生了吗？

如今一个眼神，竟令他胆颤。

男子不愿意承认，自我安慰道：

“一定是鲁国的军队将我吓的，怎么会是那个吴大器呢？都叫无大器了，能有什么作为，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

“狐......假......虎......威......”

吴大器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个词，感受着脚下的泥泞，他想了起来：

“是父亲......”

吴大器自小经常听到父亲说到两个词，一个是趋炎附势，一个是狐假虎威。

父亲每每提到总是满脸鄙夷，常常教导吴大器万事都应当依靠自己，不能依靠别人。

长期以来，吴大器也渐渐跟父亲一样，同样厌恶狐假虎威之人。

但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

“狐假虎威......真是一门大智慧呀！

每个人都各不相同，有人一出生便就在山顶，有人生来便被踩在脚下，有人天生体格强健是习武的料，也有人天生聪慧心智过人，

有的人早得福源已经变的强的，有的人却清醒太晚需要有所凭借......”

吴大器看着付明的背影，嘴角上扬：

“当狐狸也蛮好，老虎的力量若是能被狐狸使用，怎么能不算是狐狸的力量呢？”

......

清晨，霜寒未散。

“咔哒。”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走了一夜终于到了李子村......

然而此时的李子村，已与他记忆中完全变了一番景象。

“这里......怎么变成了这般样子......”

付明声音沙哑，吐字也变的有些结巴，而后连忙上前。

他伸手触摸着村口的那棵从小就经常攀爬，但此时已经被火烧的焦黑的老树，神色黯然。

目光所及之处，充满暗红色的血印，两侧的房屋大多已坍塌成了残垣断壁。

有的屋顶整个都没了，只剩下几面摇摇欲坠的土墙，墙面上烟熏火燎，黑乎乎的一片。

这样的情景对于付明，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早在崖头关被破之时，他便想到过李子村会遭遇至此。

但当他真的见到自小生长的地方，变成了这番模样，依然是不愿相信。

付明接连在自己家、月儿家、以及其余各处搜寻，但都没有发现一个活口，但相应的同样也没有发现几具尸体。

而且家中和村中各户口，都能明显发现有过整理行囊的痕迹。

“或许他们已经提前走了？如同路上遇到的那些老幼妇孺一般。”

付明这般想着，觉得很有可能，于是准备继续向燕鸣城方向寻找。

准备动身之时却突然听到隔壁院中传来哭泣声响：

“祖父呀！不孝子孙给您磕头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