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柱爆裂的轰鸣在冰洞内反复折射，竟奏出编钟般的古调。玄溟的枪尖还悬在碎裂的晶棺上方，裂纹中的金丝却如遭雷击般瑟缩回枪身。林秋的纳米臂自发切换成防御模式，幽蓝力场将两人笼罩的瞬间，晶棺中迸发的能量波已横扫洞窟。
冰层在高温下汽化的白雾中，那人的轮廓逐渐清晰。
雪色长发无风自动，眉心金晶流转着与「苍骸」同源的光晕。最令林秋窒息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眼白与瞳孔之分，整个眼眶盛满涌动的星河，仿佛多看一瞬就会被吸入宇宙尽头。
“赝品。“白衣人轻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指尖抚过玄溟的枪缨，“他们居然用我的脊骨造了你。“
枪身突然暴起挣扎，玄溟虎口震裂也压制不住。那些温驯了数百年的符文此刻化作赤红锁链，顺着他的手臂攀爬缠绕。林秋的探测器发出濒死蜂鸣，全息屏闪过一行血字警告：【检测到高维生物力场——】
白衣人抬手虚按。
林秋如遭山岳压顶跪倒在地，纳米关节迸出电火花。玄溟的银甲寸寸崩解，露出苍白脊背上七枚金钉——每枚钉头都刻着神族徽记。
“可怜。“白衣人指尖勾动，一枚金钉缓缓旋转着脱离血肉，“他们把弑神钉种进你魂魄时，可曾说过这是代行天道的荣耀？“
玄溟的闷哼卡在喉间。比剧痛更可怕的是随金钉离体涌来的记忆：暴雨中的祭坛，十二神官环绕吟唱，他的脊椎被某种利器划开...
“住手！“林秋突然甩出电磁脉冲弹。白衣人袖袍轻挥，脉冲波竟在半空凝成冰花。但这一瞬的干扰已足够——玄溟的枪尖突然调转，狠狠刺入自己左胸。
金钉坠落冰面的脆响中，苍骸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悲鸣。枪缨炸散成漫天银丝，每一根都缠着细碎的金色光斑。白衣人惊愕后退半步，星河眼眸首次泛起涟漪：“你竟敢...污染天道本源？“
玄溟单膝跪地，枪杆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左胸伤口没有流血，反而涌出粘稠的金雾，那些雾气如有生命般包裹住坠地的金钉，将其腐蚀成铁锈色的尘埃。
“他不是兵器！“林秋咳着血沫爬起来，“没看见吗？这玩意儿在保护他！“
洞顶突然传来冰层碎裂的轰鸣。白衣人抬头望向声源，星河眼眸倒映出无数猩红光点——那是成千上万的神族傀儡，正用酸液腐蚀冰层试图突入。
“烦人的蝼蚁。“白衣人屈指轻弹，整个冰洞突然开始高频震颤。林秋看见自己的机械臂浮现出与圆盘相同的纹路，纳米单元不受控地分解重组，最终凝成刻满符文的钥匙形状。
“带他去归墟海眼。“白衣人化作光粒消散前，将钥匙拍进林秋掌心，“用你的血浇灌这把钥匙，真相自会...“
冲击波掀飞了后半句话。玄溟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林秋用纳米丝将他捆在背上，迎着倾泻而下的酸雨冲向冰洞深处的金属圆盘。
***
黑暗中有潮声起伏。
玄溟梦见自己沉在万丈海底，十三道锁链穿透四肢百骸。有女声在耳边呢喃，用的却是林秋那古怪的方言：“样本07号出现自我意识，建议格式化。“
“否决。“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切割着水波，“把他的痛觉神经接入惩戒系统。“
剧痛突然具象成金色长枪，自天灵盖贯穿而下。玄溟猛然睁眼，喉间呛出带着冰碴的血沫。篝火跃动的光影里，他看见林秋正在用激光刀削烤鱼，纳米臂明显短了一截。
“醒了？“青年把烤鱼插在枪尖递过来，“你的宝贝兵器现在是个烤架。“
玄溟握枪的手比意识更快。枪风扫灭火堆时，林秋已经翻滚到三丈开外：“停战！你昏迷时这玩意儿差点把我吸成人干！“
苍骸枪的裂纹此刻泛着不祥的紫光。玄溟垂眸细看，发现每道裂纹深处都浮动着细小的神族咒文——与他脊背金钉上的如出一辙。
“我们在一艘船上。“林秋指了指头顶。玄溟这才注意到，他们正置身某种金属巨兽的腹腔，弧形穹顶布满鱼鳞状装甲，透过缝隙可见深蓝海水。
“那个圆盘是艘潜艇，我触发了自动航行。“林秋转动着掌心的钥匙，“白衣男说的归墟海眼，在修真界最危险的幽冥海...“
船体突然剧烈震颤。玄溟的枪尖本能指向舱门，却见林秋苦笑着拉开闸门——幽蓝海水中，无数半人半鱼的阴影正在逼近，它们手中的珊瑚长矛泛着熟悉的金晶光泽。
“欢迎来到神族垃圾场。“林秋给脉冲枪充能，“这些鲛人守卫的，说不定是你的...前女友？“
苍骸枪的嗡鸣与鲛人战吼共振的瞬间，玄溟看到了。
在海底最深处，六具与他容貌相同的尸体，正被锁在巨大的青铜司南上缓缓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