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萧晨,是一名海洋生物研究员,在太平洋深处,整艘船遭遇巨大的风暴。穿着救生衣,我在海上漂泊了一个星期,最后来到了这座庞大的岛屿上。很遗憾,没有同伴,他们是否生还,我不得而知。
我的名字是由父亲起的,他叫萧江。萧江是个山村里的农民,过着农耕的生活。母亲生我出来的时候,正好是早晨,仿佛黑夜迎来了曙光,萧江便给我起名叫“萧晨”。萧村的人都知道我,如果有谁想要打听,大可到萧村一问。而且,我身份证上的名字,也叫萧晨,是合法公民。
关于海洋生物研究员的身份,我不便透露,因为这涉及一些科学问题。不过,我的确是一名海洋生物研究员,研究方向是基因改造。一般来讲,就是改造生物基因,让其发生良好的进化变异。这可以抵抗疾病。我甚至猜想,癌症、乙肝、艾滋病等不治之病,都可以通过基因改造,使得身体产生良好的进化变异,从而治愈这些绝症。然而,我不是研究人类基因的,更不可能对人类进行基因改造实验,我是研究海洋生物的。对于海洋生物来讲,基因改造实验相当残酷,至今,我和我的团队都没有成功过。
船遇难那天,整个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巨大的风暴席卷而至,好像远古恶龙一般,将大船吞噬殆尽。此刻,我坐在岛屿上的海滩边,看着左手的AI手环,它叫晨晨,除了它在身边,我一件装备也没有。风暴来得非常凶猛,救生船也被击翻,更不用说,还能携带求生用品。我拍了拍救生衣上面的砂粒和盐分,虽然它很普通,但是我却充满了感激之情。没有救生衣,我的生命也早就沦为海洋的献祭品。
想起一个星期前,吃过那么多海鱼,我到现在都觉得嘴里满是鱼腥味。海上虽然没有淡水,但是,好在一个星期里,老天很眷顾我,总是下起瓢泼大雨。岛屿上的环境,我还不清楚,不过在海滩不远处,就有一处石穴。我暂时用来做庇护所。岛屿比较高,那一条小溪流,从树林深处流入海滩。所以,我也不愁淡水资源。至于食物问题,我也不发愁,退潮的时候,海滩上到处是螃蟹、贝壳、鱼等富含蛋白质的生物。维生素的摄入来源也简单,石穴周围到处是浆果和野菜。我看着夕阳沉入海底,自己的影子也被拉长,样子很孤独。我非常想念,我的同伴,但愿他们像我一样活下来了。
小时候,萧江总是打我,因为我有事没事就抓回来一大堆小生物,而且种类繁多,搞得家里到处是鸟兽虫鸣。他越是打,我越是不屈服,于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他把我找回来,便妥协了,给了我一块小空地,围起来,让我养那些生物。其实,我也挺喜欢农耕的,到田里翻地除草,总能捉住许多稀奇古怪的生物。但是,这也是危险的。那条小小的蛇,全身黑白相间,一环一环的,就是银环蛇了。我那时候想要逮住它,却被反咬一口,直到进了镇上的医院,我才明白自己险些丧命。然而,这仍然不能阻止我对山里生物的好奇心,所幸萧江教我辨别有毒的生物,我才能避免了同样的遭遇。在我出生时,我刚刚拥有“萧晨”这个名字,又在姥姥的一片惊呼声中,萧江把我扔到床上,冲进了产房——说是产房,却并不是医院,是姥姥接生我出来的房间。母亲死了,萧江痛哭不已。从那以后,到我长大至今,他都没有再结婚。这很不幸,但萧江依然认为:我就是上天给他带来的晨光。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是,母亲的逝世,让我每日每夜地思念她。尽管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一张照片也没有。
我在萧村生活了近二十年,萧村的人,怎么说,他们说我是“山王”。不是老虎,也不是狮子那种王。他们知道,我老是逮什么捉什么,那一块围起来的空地,经过扩建之后,几乎养了山里能出没的生物。其中不少是具有药用价值的,那些个老大爷还找我买,说是拿来泡酒,治治伤风。我没有不卖的理由,捉它们来就是为了观察,既然它们有现成的价值,那就卖掉。“山王”这个称号,直到我去大学,才慢慢淡了去。村里人都叫我做大学生了。十八岁那年,我办下了身份证,内心是极其喜悦的。它证明我不是山里的野人,而告诉我,我是一个中国人。况且,有了身份证,我才能够名正言顺地结婚——当时,我已经有了结婚的打算,她叫韦小玉,是我的高中同学。高考前,我就计划着,等上了大学,毕业出来,赚够十万块钱,就找她结婚。我告诉了韦小玉,她却没有答应。高中毕业后,她没有考上大学,便进入社会去工作了。谁也没有想到,我大学毕业了,就被直接举荐进入海洋生物研究所。工资高低不太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很荣幸参与科学贡献的事业。我没有挣够十万块,但在海洋生物研究所工作一年后,所长建议我应该要结婚,理由是这份具有科学贡献的工作,时常面临着巨大的危险。我想到韦小玉,去找她,直接说明了来意,她一口便答应跟我结婚。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船会遇到风暴,原以为这一趟工作之后,我便能够回去跟韦小玉团聚。可是,命运就是这样悲剧,将我孤零零地安置在了这座太平洋岛屿上。
我犹然记得,在海洋生物研究所工作三年后,所长把我叫到办公室,递给我一份挺厚的保密协议。我看完之后,就签下这份保密协议。这意味着,我将能够接触到海洋生物研究所的秘密工作。这一次船难之前,我们的工作就是在太平洋的海岛上,找寻一种陆生的巨型蜘蛛,它具有强烈的毒腺,吐出来的丝,黏性巨大;以食中型昆虫为主。它的生物基因发生了进化变异,具有一定的生物智慧;其毒腺可能有助于抵抗人类的癌细胞。我们想要通过研究它的基因,得到一些基因改造的启示,同时提取它的毒腺,攻克癌症难题。这工作本来就是要保密的。但,船一失事,我也尚且不知,自己还能否活着回到人类世界。这样的秘密,只怕会像针一样掉进大海。
我曾经在取得研究团队的意见后,把一只鳄鱼的基因分泌物注射到鼠科动物的神经脑中,想以此改造老鼠的基因,让它具有水陆两栖的特性和功能。随着鳄鱼基因分泌物的注射,老鼠起初没有异常,经过一两个月的观察,它的脚上长起了鳞片,或者说鳞皮。我非常兴奋,研究团队也十分惊喜。我把这只老鼠放入到水中,让它在水底的笼子里活动。果然不出意料,它竟然能在水中存活五分钟!然而,五分钟过后,它就被淹死了。我们又重复进行了多次实验,无疑都是失败的,我们没有能够将老鼠变成水陆两栖动物。我们只得到了一大堆有价值的实验记录和研究资料。让老鼠变成水陆两栖动物,是件有意思的事情。我相信,对于人类而言,老鼠一旦成为水陆两栖动物,必定会发挥更大的生物价值。但是,我们没能够成功,这项研究也就被停止了。如果成功,在疾病方面,鼠疫可能就不会再发生。原因无他,水是生命之源,具有非常巨大的净化功能。为了对抗人类疾病,我们自然没有停止对海洋生物的基因研究,同时也进行着多项秘密的基因改造实验。但是,除了堆积如山的科学手稿,我们的工作迟迟未能得到进展。请别误会,我们并没有用人体做实验。所有研究工作的对象是海洋生物,那些科学手稿都是证明,之所以要秘密开展工作,是因为——这里边面对的问题太巨大了,利害关系也非常重大。即便不能够成功,但是单单靠研究价值,就能够给我们的研究团队带来不菲的收入。然而,研究团队都签署了保密协议,没有人是会出卖的。不得不说,我们牺牲了非常多的鼠科动物,甚至于鳄鱼,也被牺牲了。在鳄鱼的大脑里提取基因分泌物,这让它极度痛苦,它失去了狩猎的能力,全靠我们喂养。对于一只肉食动物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兽性灾难。
这些姑且不提了。船失事的时候,我还在船舱里睡觉。只听雷电霹雳,我被惊醒过来,跑到甲板上,船长已经在发放救生衣。刚刚穿上救生衣,我只见巨大的黑色风暴迎面袭来,伴随着惨白的电弧。很快,它就轰击到船上。船被劈成两半。那黑色风暴也将我刮上了天,我掉下来之后,瞬间失去了意识。醒来时,身旁只剩下碧蓝的海水和轻轻摇摆的海浪,我不知自己被风暴吹到了哪里,心里只有无尽的、劫后余生的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