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加勒比救援(中)

“表演?表演什么?”

陈默有些不明白,但托马斯却压低声音,指了指周围正在感叹的医生学士们。

“当然是给那些专读医书的家伙露一手了,”托马斯回忆着在霍尔特船上,陈默救治帕特里克的一幕:

“说实话,虽然当初你的专业知识的确令我惊讶,那些超前的理念使我受益良多。”

“但令我真正敬仰的,却仍是风雨夜中,你用那些银针,救治帕特里克的场面。”

托马斯看向其他医生,他心里明白。

能从各项选拔中脱颖而出,并加入到目前世界最顶尖的医学学府。

哪怕他们大部分人缺乏实战救人的经验,可他们能有如此出身,心性必然是骄傲的。

自然,仅靠一些理论知识,是没法折服这些自傲的家伙。

“这不太好吧,再说,船上有这么多医生,这种积德行善的事情轮得到我?”

瞧着众人跃跃欲试的样子,甚至有人已经将船上的那些受伤船员看作是实验材料,把医疗室当作是比赛舞台。

这也太疯狂了。

陈默无奈摇了摇头。

想想也对,那艘商船上的伤员,本来都是要死的。

只是恰巧让海军救了下来,就算后续的治疗无果,那也只能怪耶稣他老人家不庇佑他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耶稣是要大于两个孔子的。

“......这倒也是。”

托马斯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他起身准备和自己学院里的学士们讨论,但得到的结果却令他有些沮丧。

的确,船上这么多的医生,正巧缺练手的机会,又怎会随意拱手让人呢?

不过,具体该怎么治疗、安排哪一方面的医生治疗,还需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安排。

轰轰!

就在船上众医还在激烈讨论,突然间不远处的商船发生剧烈的爆炸声。

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四射。

“张老兄,你不准备准备吗?”

有几艘小艇正在飞速驶离,陈默闻了闻带有烟火气息的潮风,只觉得又涩又焦。

看来伤员是凶多吉少呀......

“陈掌柜都没机会,我还是不丢人现眼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适应,张慕景总算是能接受陈默的短发,并且在船上也尝试每日清洗头发。

毕竟陈默是这样做的,他也不想让其他洋人总说华人不讲卫生。

只是当他真正上手的时候,张慕景也发现,这后脑勺的长辫确实难以梳理。

船上能当闲趣,可要是回了堂口,忙碌起来,又会无心打理了。

要不还是尝试一下?

接受了正确卫生观念的张慕景,曾不止一次这样想着。

但他心中的祖宗之法不可变,这事也就只差临门一脚了。

“快看,已经有伤员被带上来了。”

巴黎医学院的医生们指着一旁不断忙碌的海军们,几名陷入昏迷的伤员被抬了上来。

“按住他的肩膀!这刀伤太深了!”

几名海军虽然给伤员简易包扎了一下,可渗出来的血液早已浸透。

待到海军将人安置在临时医疗室内,众人这才得见:

这名水手的左臂被海盗弯刀砍出一道寸长的伤口,皮肉外翻,血浸透了固定用的绷带。

很棘手!得抓紧时间了!

先前还在为谁来主治的医生们,此刻一秒也不敢耽误。

立刻有人将水手平稳放好,并重新为伤口止血;

更有甚至已经准备好火盆与骨锯,一旦有伤员有截肢的必要,这里将变成另类的屠宰场。

看来还真“热闹”起来了。

“啊!”

水手痛苦哀嚎一声,引来陈默的注意。

只见一位医学生居然拿石炭酸溶液冲洗伤口,看得陈默头皮发麻。

虽然石炭酸溶液的确能够清创,但那种酸爽就和往伤口上浇红花油一样。

这水手没死在刀下,但恐怕要被活活疼死。

“吃点这个就好了!”

见患者哀嚎,有人从口袋里掏出鸦片酊来。

陈默虽然不建议频繁使用鸦片酊作为止疼药物,但现在船上的条件只有这么多,也不要计较什么了。

可是,当陈默看见这些医生将好几瓶鸦片酊直接灌进嘴里,他的眼皮直跳:

现在水手是不疼了,估计未来他也感受不到疼了......

不忍心看他人被折磨的画面,陈默只得将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不远处,另一名烧伤的水手正蜷缩呻吟,手背至小臂的皮肤红肿溃烂。

陈默只是一眼,便能看出——

那是被海盗火把燎伤的痕迹。

这种情况,一般要先使用冰敷,降低灼伤带来的危险。

就算没有冰块,也需要尽可能地将伤口用淡水清洗。

“汤姆,给那名烧伤患者涂松脂油膏!隔绝他身上的毒气!”

“好的,杜瓦尔先生。”

汤姆说是斯洛团队的实习生,可他并非是为了斯洛院士的遗产而来。

相反,他只是在给各导师投介绍信的时候,恰巧被调剂到了这一团队里来。

可以这么说,他是幸运的,也不是不幸的。

见杜瓦尔发号施令,他也只得颤抖地来到烧伤患者身前,准备从药箱取出松脂油膏。

“杜瓦尔先生,这是烧伤患者,用松脂油膏只会加剧皮肤的灼热感。”

见杜瓦尔连药物的判断都使用错误,陈默再也忍受不了他们草芥人命了。

当初他放火点燃货舱的时候,用的就是鸦片箱上,过量的松脂做助燃物。

拿它来治疗烧伤病患,岂不是伤上加伤?

“这些病患是我们负责的对象,如果出了事,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见陈默发话,杜瓦尔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自然是负责不了的。”

陈默瞧着杜瓦尔在说话之际,居然用着带着黄边的麻布为患者包扎。

瞧患者的创面边缘,已经微微鼓起,显然是生了黄脓。

“既如此,还请陈默先生为自己的患者负责,不要给其他人增添麻烦。”

伤员是一批一批来的,杜瓦尔也没多少心思和陈默计较。

他团队其他人招呼一声,随即又转过身去,为其他病患“治疗”了。

“这......”

汤姆有些为难,虽然杜瓦尔团队里的人都在私底下说陈默的坏话,可他又不是白痴。

并且,用松脂油膏给烧伤患者使用,他也觉得极不合理。

见这位实习生有些左右为难,陈默倒是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他面不改色地来到汤姆身旁,往其手中塞入一物,并小声说道:

“用它在患者灼烧处涂抹,能减少烧伤带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