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行动序章：清洁计划与商业雏形

理论的迷雾一旦被实践的决心驱散，行动的路径便清晰起来。陆扬不再有丝毫迟疑，那股源自“九角三分巧思”的兴奋劲儿还没完全消退，便化作了手脚上的麻利劲儿。

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承载着他“第一桶金”希望的硬纸板箱从床底拖了出来，挪到了小屋内光线最为充足的窗边。午后的阳光透过不算干净的玻璃，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区，正好将箱子笼罩其中。灰尘在光柱中欢快地舞蹈，仿佛在嘲笑这箱被遗忘的旧物。

“启智，咱们这就开始吧。”陆扬拍了拍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变的郑重，“先从哪些磁带入手？你之前评估过，哪些是‘潜力股’中的‘战斗机’？”

“根据数据库综合评估，结合198X年江城地区青年文化消费习惯、信息传播效率及内容稀缺性等多维度因素，”启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却在此刻显得格外动听，“建议优先处理以下三类磁带：第一，邓丽君的流行歌曲专辑，特别是《甜蜜蜜》、《小城故事》等传唱度极高的曲目；第二，张蔷的迪斯科舞曲专辑，如《爱你在心口难开》、《星期六》，其强烈的节奏感在年轻群体中极具吸引力；第三，《跟我学》（Follow Me）系列英语教学磁带，在当前高考热及对外开放初期背景下，具有高度实用价值。”

陆扬点点头，对启智的分析深以为然。他伸手探入箱中，指尖触碰到那些冰凉的塑料外壳，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触摸到了一个时代的脉搏。

“邓丽君啊……”他首先摸出了一盘《甜蜜蜜》，封套的纸张已经微微泛黄，边缘有些许卷曲，但整体还算完整。他用指肚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看着邓丽君那甜美的笑容，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前世，他也是听着这些歌度过青涩岁月的，只是那时，他从未想过这些歌声还能成为他改变命运的契机。

“这盘品相还行，就是有点脏。”他对着磁带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启智听，“张蔷的呢？我记得她的磁带封面都特火辣，在当时算是相当前卫了。”

很快，一盘张蔷的《星期六》也被他翻了出来。果然，封面上张蔷那一头爆炸卷发和亮闪闪的舞台装，在今天看来依旧充满了八十年代的独特风情。只是这盘磁带的外壳上，多了几道明显的划痕，像岁月刻下的皱纹。

“《跟我学》……”陆扬又陆续挑出了几盘印着“BBC ENGLISH”字样的磁带，这些磁带的封套设计朴素，但“英语教学”四个大字却异常醒目。他记得，当年为了学好英语，挤上高考的独木桥，多少学生把这些磁带听得磁粉都快掉光了。

“好了，启智，‘三巨头’算是初步筛选出来了。”陆扬将这十几盘精挑细选的磁带在窗台上排开，像检阅士兵的将军，“接下来，就是清洁和初步修复。你那里，有没有什么专业的、呃，或者说，适合我目前条件的保养技巧？”

“当然，陆扬。”启智迅速回应，“基于现有条件，我为你整理了一套简易但相对有效的清洁与初步修复流程。请注意，所有操作均需轻柔，避免对磁带造成二次损伤。”

“明白，轻拿轻放，温柔以待。”陆扬咧嘴一笑，从床头柜上拿起那件准备“牺牲”的旧棉毛汗衫，又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把小剪刀。

“第一步：外壳清洁。”启智的声音在陆扬脑海中响起，如同最耐心的导师，“使用微湿的、干净柔软的棉布，顺着一个方向轻轻擦拭磁带外壳表面的积尘和普通污渍。对于油性污渍或顽固指纹，可在棉签上蘸取极微量的酒精进行重点清洁。切记，酒精用量务必控制，避免渗入磁带内部或损坏标签。”

陆扬一边听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将旧汗衫剪成几块大小适中的方布。他先用一块干布仔细擦拭了磁带外壳上的浮尘，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另一块布用清水浸湿，拧得半干，开始正式的清洁工作。

他选了邓丽君那盘《甜蜜蜜》作为第一个“幸运儿”。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阳光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汗珠从额角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启智，你说，这磁带外壳擦干净了，是不是就能‘卖’个好价钱？”他一边擦，一边忍不住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品相的改善能显著提升其在潜在租借者心中的价值感知度，陆扬。一个干净整洁的物品，更容易获得信任和好感。”启智客观地回答。

“有道理。”陆扬点点头，手上的动作更加细致了。他甚至找来一根牙签，裹上一点点湿布，小心地清理着磁带外壳边缘缝隙里的积垢。

“第二步：关键部位维护。”启智的声音继续引导，“磁带的两个转轴孔是关键。可用干燥的棉签清理内部可能积存的灰尘。同时，观察磁带条在导带柱和压带轮附近有无明显褶皱、霉点或磁粉脱落现象。若有轻微霉点，可在确保通风良好及做好防护的前提下，用棉签蘸极少量高浓度酒精，极轻、极快地擦拭，并迅速用干棉签吸干，然后敞开晾置片刻。此操作风险较高，需格外谨慎。”

陆扬听得心头一紧，他知道磁带条是磁带的灵魂，稍有不慎就可能报废。他拿起一根棉签，先是干擦了转轴孔，然后才借着光线，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起磁带条的情况。

幸运的是，他挑选出的这批磁带，大部分磁带条保存得还算不错，只有少数几盘边缘似乎有些微的、不太明显的白霜状物质。

“启智，这白霜……是霉点吗？”他有些紧张地问。

“根据形态描述，初步判断为轻微早期霉斑。若范围极小且未深入磁介质层，谨慎处理后仍有恢复播放价值的可能。”

陆扬松了口气，决定暂时先不碰这些有霉点的，从品相最好的开始。

就在他埋头与这些积满灰尘的旧磁带“搏斗”时，他的脑子也没闲着。一个初步的“磁带租赁商业模式”的雏形，在他脑海中飞速地勾勒、完善。

“启智，你说我这磁带租借生意，目标客户群体，是不是就锁定我们学校，还有附近那几所中学的学生最靠谱？”陆扬一边用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磁带的导带柱，一边在脑海中与启智交流。

“分析正确，陆扬。学生群体对流行文化和娱乐内容有强烈需求，但普遍缺乏独立经济来源，购买力有限。租借模式能以较低成本满足其需求，市场定位精准。”

“那租金怎么定呢？太高了没人租，太低了……我这辛辛苦苦的，也赚不到什么钱啊。”陆扬皱起了眉头，这是个现实的问题。他那九角三分钱还静静地躺在口袋里，时刻提醒着他资金的宝贵。

“建议参考当时电影院学生票价、小人书租借价格等可比娱乐消费支出，设定一个具有竞争力的日租金标准。例如，每盘磁带日租金五分至一角，具体可根据磁带稀有度、热门度进行微调。同时，为规避风险，可设置少量押金，如每盘五角或一元，磁带完好归还时退还押金。”

“五分到一角一天，押金五角到一元……”陆扬在心里盘算着，“这个价格，学生们应该能接受。要是丢了或者弄坏了呢？那可都是我的‘宝贝’啊！”

“可在租借规则中明确损坏或丢失的赔偿条款。例如，参照磁带当时的市场零售价或约定一个固定赔偿金额。初期，建立信任和口碑更为重要，赔偿条款不宜过于严苛，但必须清晰明确。”

陆扬深以为然：“对，得有规矩。口说无凭，最好能写下来。那宣传呢？总不能我扛着箱子到学校门口去喊吧？那不成倒爷了，影响多不好。”

“初期建议采用小范围、低成本的精准推广方式。可以从你最熟悉的同学圈开始，例如王磊等人。通过他们的试用和口碑传播，逐步扩大影响。同时，制作一份简易但清晰的‘可租借磁带曲目单’和‘租赁启事’，手写即可，张贴在宿舍或班级等目标群体容易接触到的地方。”

“手写曲目单和租赁启事……”陆扬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一张用从王磊那里“搜刮”来的旧练习簿纸张，歪歪扭扭写着“最新流行金曲，随心听”、“邓丽君、张蔷，与你共度课余时光”字样的招牌。虽然简陋，却充满了白手起家的朴素与希望。

“启智，你这家伙，真是个商业奇才！”陆扬忍不住赞叹道。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手握藏宝图的探险家，而启智就是那个无所不知的向导，为他指点迷津。

“我只是基于数据库进行逻辑分析和方案推演，陆扬。真正的决策者和执行者是你。”启智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却让陆扬感到一种莫名的踏实。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金色的光辉洒在那些经过陆扬初步清洁、逐渐恢复些许光泽的旧磁带上。邓丽君的甜美笑容，张蔷的火热奔放，还有《跟我学》那朴素的封面，此刻都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

陆扬直起有些酸痛的腰，看着窗台上一字排开的“战果”，虽然只是完成了最基础的清洁，离真正的“焕然一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的眼神中，除了对未来的憧憬，更多了几分脚踏实地的审慎与跃跃欲试的执行力。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这些磁带的“内在美”——音质如何，能否流畅播放，还需要进一步的检验。而那些“零成本”的清洁物资，也得尽快去落实了。

他将清理出来的几盘磁带小心地放回纸箱的一角，与其他未经处理的磁带隔开。然后，他推开窗，让傍晚微凉的风吹散屋内的尘埃气，也吹散了自己心中最后一丝不确定。

那九角三分钱依旧安静地躺在他的口袋里，纹丝未动。但此刻，陆扬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充实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