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狡猾

夜色渐深，饭桌上的谈话却愈发热烈。油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将柳三江和屯屯长的影子投射在墙上，随着交谈的节奏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这帮人再狡猾，也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柳三江端起茶杯，目光透过氤氲的热气望向对面的屯屯长，“黑柱豹这些年在山里活动，总该有些痕迹。”

屯屯长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老一辈的人说，山上确实有小鬼子留下的东西。当年打仗的时候，不少人都亲眼见过鬼子往山里运东西。”

“最让我想不通的是，黑柱豹是从哪得到的消息？”柳三江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要在山上建这么大的工程，没有大量人力根本不可能。”

“除非...”屯屯长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柳三江接过话头：“除非像小鬼子那样，把抓去的壮丁都给灭口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屋外传来虫鸣声，更衬托出夜晚的寂静。

“这事得从长计议。”屯屯长叹了口气，“黑柱豹不是一般的土匪，他们有组织有纪律，比当年的山匪要难对付得多。”

柳三江点点头：“我明白。不过总不能让他们这么嚣张下去，早晚得收拾他们。”

夜深了，柳三江告别屯屯长，踏着月色回到家中。刚推开门，就听见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借着月光看见两个小家伙正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干什么呢？”柳三江故意提高声音。

三禄和三福被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

柳三江点亮煤油灯，发现两个小家伙手里各拿着半个馒头。三福的嘴角还沾着面渣，显然是偷吃被抓了个现行。

“三哥...”三福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蝇。

柳三江板着脸：“不是说了不许偷吃吗？”

“是我让四哥陪我吃的。”三禄突然开口，“我饿了。”

柳三江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出纸砚墨水，放在桌上：“过来。”

两个小家伙战战兢兢地凑到桌前。

“这是啥呀？”三禄好奇地问道，暂时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纸砚墨水，要开始教你们识字了。”柳三江笑着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以后想吃什么跟我说，不许偷吃。”

“读书能解决温饱吗？”三福眨巴着大眼睛问道，眼神里满是天真。

柳三江正色道：“能，但你要是再偷吃东西，识再多字也得饿肚子。”

“三哥，我不偷吃了！”三福连忙保证，小脸上写满了诚恳。

“以后要是小虎子偷吃，我就打你屁股。”柳三江故意逗他。

“为啥打我啊？”三福不服气地嘟囔，小嘴撅得老高。

“因为你在旁边看着不阻止。”

三禄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就打四哥，就打四哥！”

看着垂头丧气的三福，柳三江语气柔和了些：“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允许了你就可以吃，但不能偷偷拿。”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分给两个小家伙。这是军哥临走时特意留下的，说是给两个小家伙补身子。

“三哥你吃！”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说道，将鸡蛋递了过来。

“你们吃吧，这是俺们连长特意给的。”柳三江笑着推回去。

两个小家伙不肯吃，在桌上玩起了推鸡蛋的游戏，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鸡蛋在桌面上滚来滚去。

“行了，放着吧，明早起来吃。”柳三江制止了他们的游戏，“该洗漱睡觉了。”

收拾完东西，柳三江带着两个小家伙洗漱完毕，上炕睡觉。屋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三哥，大城市究竟长啥模样？”黑暗中，三禄小声问道。

“城里啊...”柳三江想了想，“城里有很多房子，比咱们这儿高得多。街上有卖糖葫芦的，卖炒栗子的，还有...”

“三哥，你想回城里吗？”三禄突然问道。

柳三江愣了一下：“我家三禄想去城里看看？”

“三哥不去，我也不去！”三禄坚定地说。

柳三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那就在山里，大哥给咱们弄点能填饱肚子的。”

夜深了，两个小家伙很快就睡着了。柳三江却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黑柱豹的事。这帮人突然活跃起来，肯定没安好心。

第二天一早，柳三江就起床了。今天要和屯屯长一起上山察看情况。他刚要出门，却发现柳家旺也收拾妥当准备同行。

“大哥，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呢，不能上山。”柳三江皱眉道。柳家旺前几天在山上摔了一跤，腿上的伤还没完全好。

“是我让他去的。”屯屯长说道，“家康对山里的路最熟悉。”

“那两座山我比你们都熟悉。”柳家旺坚持道，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有些地方不是光靠找就能找到的。”

柳三江还想说什么，突然看见柳家贵跑得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出什么事了？”屯屯长连忙问道。

“王家屯...昨晚出事了！”柳家贵喘着粗气说，“村外发现死人，像是被野兽咬死的。”

他从兜里掏出几枚子弹壳：“我在现场找到这个。”

屯屯长接过子弹壳，眉头紧锁：“这是套筒子和铁蛋的子弹壳...”

柳三江看着屯屯长凝重的表情，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走，先去看看。”屯屯长当机立断，“家康，你留在村里，注意村里的动静。”

柳家旺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自己腿脚不便，只能点头答应。

一行人快步朝王家屯方向赶去。路上，柳家贵详细说明了情况。

“死的是王家屯的猎户老孙，昨晚去山里打猎，今早被人发现死在村口。”柳家贵说道，“身上有好几处咬伤，像是被野兽攻击的。”

“野兽？”柳三江眉头一皱，“最近山里有什么大型野兽出没吗？”

“没听说啊。”柳家贵摇摇头，“而且老孙是个老猎户了，对付野兽很有经验，不该这么容易就...”

话没说完，他突然停下脚步：“到了。”

村口处已经围了不少人，看见屯屯长来了，纷纷让开一条路。柳三江跟着走近，看清地上的尸体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老孙的尸体很惨，身上多处撕裂伤，衣服几乎被鲜血浸透。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表情——那是一种极度恐惧的表情，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不是野兽干的。”屯屯长蹲下身仔细查看伤口，“野兽的咬伤不是这样的。”

柳三江注意到老孙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样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掰开死者的手指，发现是一块布料，上面沾着血迹。

“这是...”柳三江仔细看了看那块布料，突然瞳孔一缩。

这布料的花纹，他见过。

就在前几天，他在山上发现的那个营地里，有人穿着同样花纹的衣服。

“黑柱豹...”柳三江低声说道。

屯屯长也认出了这块布料，脸色更加凝重：“看来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但为什么要杀老孙？”柳家贵不解地问道。

柳三江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老孙的猎枪不见了：“他的枪呢？”

“没找到。”村民们摇头。

“我明白了。”柳三江站起身，“老孙可能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

屯屯长点点头：“黑柱豹在山里有秘密，老孙可能无意中撞见了。”

“那咱们...”柳家贵看向屯屯长。

“先把老孙的后事办了。”屯屯长叹了口气，“至于黑柱豹...早晚要跟他们算这笔账。”

回村的路上，柳三江一直在想着这件事。黑柱豹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激进？他们在山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家旺一瘸一拐地跑来：“不好了！村里又出事了！”

“怎么了？”屯屯长连忙问道。

“军哥...军哥不见了！”柳家旺喘着粗气说，“他的床上有血迹！”

柳三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想起昨晚军哥说要去山上查看情况，难道...

不，不会的。军哥那么谨慎的人，不会轻易出事。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事情都变得更加复杂了。黑柱豹，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