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声撕裂了黎明，染血的晨雾笼罩着森林边缘。枯枝断裂的脆响中，无数兽皮裹身的蛮族战士源源不断涌出树海。
随着兽角制成的号角声响起，厮杀声开始在雨幕中纠缠。
“冲锋，为了先祖之灵！”
苍老的蛮族巫师举起手中的木杖重重插入泥土，杖头悬挂的颅骨突然迸发血光，干裂的嘴唇间吐出古老的战歌，血色波纹如涟漪般荡开。
一阵红色光芒照射，周围的蛮族士兵瞬间感觉到血液在沸腾。
周遭被红光照耀的蛮族战士眼球凸起，青筋在古铜色皮肤下疯狂跳动。
他们撕开兽皮衣露出覆满图腾的胸膛，踩着同伴的尸体跃过泥泞的坑道。
“顶住缺口！”
前哨站指挥官的长剑劈开雨幕，铁靴踩在渗血的木阶上。
木制围墙上残余的弓手将最后的一支箭矢搭上弓弦向前射出，可那些被巫术强化的蛮族即使被射穿膝盖，依然用骨刀撑着身体向前爬行。
伴随着榫卯断裂的脆响，整段城墙轰然倒塌，扬起混着血腥味的尘土。
而前哨站也不是毫无准备，烟尘中寒光乍现，早已列阵的重甲步兵突然刺出长矛，最前排的蛮族战士被串在枪林上抽搐。
此刻在营地东南角的一处营帐里，苏休被浓重的草药味呛醒。
粗麻绷带下的伤口传来灼痛，他盯着帆布顶棚渗入的雨珠，记忆像被撕碎的羊皮纸。
“这里是哪里？”
“我是谁？”
“我叫苏休？”
苏休感到自己脑子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没有力气。
一睁开眼便看见陌生的环境，抬头四处张望一下发现自己处在一处宽大的营帐内。
营帐外传来的厮杀声正在逼近，在苏休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原本紧闭的门帘被突然拉开。
一位神官少女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开始四处翻找，翻找一番后从一个地铺里找到了一本被银链缠绕的法典，刚想离开转头便看见已经苏醒的苏休。
“太好了，你醒了。”见到已经醒过来的苏休，少女来到苏休面前把他从铺满麦秆的地铺上拉了起来。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现在记住跟着我能跑多远跑多远。”少女一边跟说明现况，一边带着苏休跑出营帐。
苏休被少女拽出营帐的瞬间，刺眼的火光与刺鼻的烧焦味便扑面而来。
他踉跄着站稳脚跟，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不舒服。
整个前哨站已沦为炼狱。
穿着铁甲的士兵与赤裸上身的蛮族战士绞杀在一起，刀剑相击的火星在晨雾中迸溅。
不远处，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正用断掉的长枪撑着身体，却被冲来的蛮族战士一斧劈开胸膛。
“趴下！”
神官少女的厉喝炸响在耳边，苏休几乎是本能地扑倒在地，灼热的气流瞬间掠过他的后背，瞬间在地面蒸发出一片白雾。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营地中央的哨塔被火球直接命中。粗壮的橡木支柱像脆弱的芦苇般折断，四散飞溅的碎片如霰弹一样击倒大片人群。
“愿晨曦之辉庇佑我等！”
神官少女猛地扔起手中的银链法典，链条在火光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随着祷词念出，半空中的法典无风自动，一道柔和却坚定的光芒自法典中迸发，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趴在地上的苏休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涌入脑海，原本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晰，连四肢的酸软都减轻了几分。
然而，这光芒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杀了她！先杀施法者！”
蛮族战士的咆哮声炸响，粗犷的蛮族语里透着嗜血的兴奋。
刚从围墙缺口涌入的蛮族士兵立刻锁定了目标——一个落单的、毫无护卫的神官，简直是送到嘴边的猎物。
“该死！为什么这里会有蛮族的大部队？！”莱莉安娜咬紧下唇，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紧紧攥着法典的边缘。
“他们明明几个月前就被军团驱逐到边境之外了……”
刚才的神术消耗远超她的预料。作为见习神官，她的魔力储备本就有限，此刻体内像是被抽空一般，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环顾四周，试图寻找援手，可周围的士兵早已陷入各自的苦战，根本无暇顾及她。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回放着修会导师的教导。
“神官并非只能祈祷，若要面对敌人，那便以圣典为盾，以银链为刃。”
可理论终究是理论。
当那些蛮族战士真正咆哮着冲来时，莱莉安娜的指尖还是忍不住颤抖。
他们浑身涂满战纹，狰狞的面孔在火光中扭曲，沉重的战斧和弯刀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呜……爸爸妈妈！”
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但她没有擦拭，而是猛地抬起法典，银链在手腕上缠绕一圈，书脊对准了最前方的敌人。
“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最前方的蛮族已经突破了士兵的防线，正嘶吼着朝莱莉安娜冲来。
看着一旁严阵以待的莱莉安娜，苏休明白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他撑起发软的双腿，碎石和泥水从衣襟上簌簌落下。神官少女就站在三步之外，银链法典在雨幕中微微发颤，却仍固执地挡在苏休身前。
“见鬼”
他低声咒骂着，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折断的长矛、染血的盾牌散落各处，但最近的武器都在几十米开外。
最终，他弯腰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块，粗糙的表面立即硌疼了他的掌心。
当苏休挡在莱莉安娜身前时，少女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她的声音因震惊而变调，“你的伤还没……”
“礼尚往来而已，刚刚你不也是救了我一命吗。”苏休试着活动发麻的右肩，那里还缠着渗血的绷带，现在在雨水多冲刷下苏休整个右半身被染红一片。
石块在他手中转了个圈，轻得可笑，却又重若千钧。
莱莉安娜突然抓住他的衣袖：“现在跑还来得及！东边的围栏有个缺口。”
“那你呢？”苏休头也不回地打断她，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蛮族。
少女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起法典封面的太阳纹章：“我是圣光修会的见习神官，守护信徒是……”
“明白了。”苏休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他苍白的脸突然生动起来，“也就是说你不会跑对吧？”
莱莉安娜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银链缠得更紧了些。
三十步、二十步、十五步，蛮族冲锋掀起的水滴已经扑到他们脚边。
苏休深吸一口气，后撤半步摆出投掷姿势，石块在掌心里变得滚烫。
蛮族战士的咆哮声已近在咫尺，苏休甚至闻到那股几十年不漱口所积累下来的口臭。
那柄沾满血迹的战斧高高举起，在城墙上火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一个病人，一块石头，怎么可能对抗这样的杀戮机器？
但身体却先于思考动了起来。
右臂肌肉绷紧的瞬间，一股陌生的热流突然从胸口炸开。苏休的瞳孔骤然收缩，视野边缘泛起诡异的金色光晕。
他感觉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的仿佛不再是血液，而是某种滚烫的、活物般的能量。
“这是？”
石头脱手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拉长。他清晰地看到石块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蓝色纹路，空气中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
紧接着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石块化作一道刺目的金光。
气浪将周围三个蛮族战士直接掀飞，最近的狂战士更是只剩下下半身。
残余的躯体在惯性作用下又向前踉跄了两步，才像截枯木般轰然倒地。
飞溅的血雾悬停在半空，在所有人眼中苏休被血雾紧紧包围。
苏休茫然地看着自己仍在冒烟的右手，指尖残留的金色能量如萤火般渐渐熄灭。
战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连远处交战的士兵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死死盯着苏休这边。
“我，刚才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