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停尸房在子夜时分变得格外阴冷,林深站在解剖台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铜钱。陆沉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他的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模糊,像是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你体内的三尸神已经苏醒了。”陆沉的声音低沉而喑哑,如同来自地底的呢喃。他的手指突然穿透林深的胸膛,像是在触摸某种透明的存在,“能感觉到它们吗?”
林深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陆沉死死按住。他突然感觉到胸口有三团火焰在燃烧,那是他从未感知过的力量,像是有三只远古的妖兽在他体内苏醒。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仿佛这些力量本就该属于自己。他能感觉到上尸在渴望着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那是一种对权力和地位的强烈欲望;中尸则在无止境地追寻着美味,仿佛永远无法满足;而下尸,它在驱使着林深去追逐那些被本能所控制的快乐。这三股力量在他的体内翻涌,它们的触须试图缠绕住林深的灵魂,将其拉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上尸好华饰,它渴望权力与地位;中尸好滋味,它永远不知饱足;下尸好淫欲,它驱使你追逐本能的快乐。”陆沉的指尖在火焰上游走,他的声音如同来自远古的咒语,“斩掉它们,你才能真正掌控地墟的力量。”
林深突然感到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咙,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自己的身体被撕成三半,分别被三个影子般的存在占据。那是三具由黑雾凝聚的尸神,它们的眼睛像燃烧的炭火,贪婪地盯着林深的灵魂。它们在林深的意识深处咆哮,试图挣脱林深的控制,将他拖入无尽的混沌之中。
“别抗拒。”陆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在安抚一匹受惊的马,“用你的地墟之眼看着它们。”
林深艰难地睁开眼睛,通过地墟之眼,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三个扭曲的人形。上尸穿着华丽的官袍,中尸抱着一个巨大的食盒,下尸则在原地扭动,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它们的影子在墙上舞动,仿佛在进行一场诡异的仪式。上尸的官袍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中尸的食盒里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而下尸的扭动则让林深感到一阵阵的厌恶与恐惧。它们的存在就像是一场噩梦,不断地侵蚀着林深的心智。
“现在,用你的意志压制它们。”陆沉突然松开林深,他的身影在灯光下变得透明,“记住,三尸神是你的一部分,但它们的欲望不能吞噬你。”
林深的太阳穴开始剧烈疼痛,他看见墙上的三尸神突然动了起来。上尸伸出枯瘦的手,试图抓住林深的灵魂;中尸张开血盆大口,像是要把他整个吞下;下尸则化作一条由欲望编织的锁链,缠绕住林深的双腿。它们的力量如同洪流般涌向林深,试图将他淹没在它们的欲望之中。
“我才是主人!”林深嘶吼着,他的声音在停尸房里回荡。他突然感觉到体内的九幽纹开始燃烧,那是一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像是从地底深处涌来的岩浆。九幽纹的火焰在他的血管中奔腾,与三尸神的黑雾展开激烈的对抗。火焰所到之处,黑雾被灼烧成灰烬,但新的黑雾又迅速填补上来,两者之间的战斗异常激烈。
随着九幽纹的燃烧,三尸神的黑雾开始变得焦灼。上尸的官袍开始腐烂,变得破破烂烂,其上的图案也逐渐变得暗淡无光;中尸的食盒里爬出黑色的蛆虫,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食盒本身也变得破旧不堪;下尸的锁链则被火焰灼烧成灰烬,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然而,三尸神并未就此放弃,它们在黑雾中重新凝聚,以更加凶猛的姿态向林深发起攻击。它们的攻击越来越强,林深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逐渐吞噬,他的身体也在不断地颤抖,似乎随时都会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摧毁。
陆沉的身影在林深的视野边缘渐渐变得清晰,他的双手在空中划出诡异的符号,仿佛在施展某种神秘的法术。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的指尖涌出,直奔林深而去。这股力量与林深体内的九幽纹相互呼应,瞬间增强了九幽纹的火焰。林深感到一股新的力量注入自己的身体,他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坚毅。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九幽纹的火焰变得更加旺盛,它们像一把把利剑,刺向三尸神的黑雾。黑雾在火焰的攻击下不断退缩,最终被彻底驱散,只留下林深独自站在解剖台前,大口喘着粗气。
林深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眼睛因为过度使用地墟之眼而泛起金光。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逐渐稳定下来,三尸神的黑雾虽然没有被完全消灭,但已经被压制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状态。林深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三尸神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苏醒,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陆沉走到林深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许:“很好,你已经成功压制了三尸神。但记住,这只是一个开始。”
林深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坚定而清澈。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道路,但他也明白,自己别无选择。地墟的呼唤已经深入他的血脉,他必须面对这一切,无论前方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陆沉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卷,在林深面前展开。羊皮卷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和诡异的图案,最显眼的是九具干尸围绕着一盏明灯的图样。这些符咒和图案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智慧。林深的目光被那盏明灯所吸引,它在羊皮卷上闪烁着温暖的光芒,给人一种安全感和归属感。
“这是《九幽地墟经》,地墟夜行录的总纲。”陆沉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他的手指轻轻滑过羊皮卷上的符咒,“每一具干尸都代表一种渡魂使,而明灯则是夜游神的职守。”
林深伸手去触碰羊皮卷,却发现那些符咒突然活了过来。它们像有生命一样在卷轴上游走,形成一张复杂无比的星图。星图的中心,赫然是一颗与他后颈黑痣形状相同的星辰。这颗星辰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它的光芒似乎与林深的命运紧密相连,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
“这是你的命星。”陆沉的指尖轻轻滑过那颗星辰,“地墟的运行与你的命运息息相关。每当地墟出现异常,你的命星就会闪烁。”
林深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想起昨晚在冰柜里看到的那些干尸,它们的喉咙上都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伤口。而此刻,他的后颈正在隐隐作痛。他能感觉到那颗命星的闪烁,它似乎在提醒他,地墟的异常已经再次发生。
陆沉似乎察觉到了林深的不安,他轻轻拍了拍林深的肩膀,安慰道:“不要害怕,这是你的命运,也是你的使命。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我们会一起面对这一切。”
林深点了点头,他的心中充满了坚定。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只能勇往直前,去揭开地墟的秘密,完成夜游神的使命。
就在这时,一阵纸扎轿子的嘎吱声在停尸房回荡。林深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无数穿寿衣的阴兵从地墟的门缝里涌出。它们的皮肤在镜面映照下渐渐变得透明,能看见里面游动的符咒。这些阴兵的出现让整个停尸房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和恐怖,它们的存在就像是一场灾难,预示着未知的危险即将降临。
“这是阴兵借道。”陆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严肃,“它们会用童子身引诱活人,千万别让它们触碰到你的皮肤。”
林深的太阳穴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他下意识地摸向后颈,指尖沾上一片温热的血迹。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地墟的冰柜里多了一具新鲜的尸体。那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脸上还带着临终前的惊恐表情。林深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感觉这个少年的出现绝非偶然。
林深走近冰柜,透过玻璃看到少年的喉咙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伤口周围泛着暗红的血丝。这道伤口与林深后颈的胎记形状一模一样,仿佛在暗示着某种不可言喻的联系。林深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疑问,这个少年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与林深自己的命运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他的伤口和你的胎记形状一模一样。”陆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这是渡魂使的标记。”
林深还没来得及反应,地墟的冰柜突然同时炸裂。无数具干尸裹着防腐液朝林深扑来,它们的五官都扭曲成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容,而每个干尸的喉咙里都发出同一个声音:“帮我们找到第八个自己……”
林深尖叫着后退,却撞翻了摆放骨灰盒的木架。骨灰盒四散滚落,每只盒子里都飘出一缕青烟,青烟汇聚成七个穿着寿衣的男人,他们齐齐跪下,朝林深叩首。
“第八位大人,请接引我们回归地墟。”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是一场来自地底的合唱,“二十年前,七具与您同名的尸体被火化,而您,是最后的钥匙。”
林深的后颈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他下意识地摸去,指尖沾上一片温热的血迹。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冰柜里的干尸已经恢复原状,地上的骨灰盒也整整齐齐地排列回原位,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林深知道,这不是幻觉,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而他已经被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漩涡之中。
陆沉不知何时又站在门口,他的中山装口袋里多了一枚铜钱,正把玩着。“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了?”他漫不经心地问。
林深颤抖着摸向后颈,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小的伤口,伤口周围泛着暗红的血丝。“那…那些东西是什么?”
陆沉把铜钱丢给林深,铜钱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是阴兵,地墟的巡逻队。”他转身走向楼梯,“今晚算你过关,明天开始,教你如何用三尸神的力量。”
“三尸神?”林深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
陆沉的身影在楼梯转角处变得虚无缥缈,像是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里。“你体内的上尸好华饰,中尸好滋味,下尸好淫欲。”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斩掉它们,你才能真正成为夜游神。但记住——每斩一尸,都会有新的阴虫爬出你的心脏。”
林深攥紧手里的铜钱,铜钱表面突然浮现出与他黄铜吊坠相同的九幽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吊坠在刚才的混乱中不知何时变得滚烫,此刻正透过衣服灼烧着他的皮肤。
“为什么是我?”林深冲着陆沉的背影喊道,声音里带着少年特有的倔强与无助。
陆沉停在楼梯转角,他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拉得很长很长,长到像是与整个地墟融为一体。“因为二十年前,七位夜游神在地墟之战中陨落,而你,林深,是唯一能填补那个空缺的人。”
这句话像是某种咒语,林深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曾在后山的古墓群里捡到一面铜镜,铜镜背后刻着与他吊坠相同的九幽纹。而镜子里的自己,总是比现实中的自己多出一双黑色的翅膀。那面铜镜仿佛在召唤着他,引领他走向一个未知的世界,而这个世界,与他现在的命运紧密相连。
“明天子时,带齐三样东西来见我。”陆沉的声音把林深拽回现实,“你的出生证明、一缕头发,还有一枚能通阴阳的铜钱。”
林深还没来得及追问,陆沉已经消失在楼梯尽头,只留下铜钱在他手心里渐渐冷却。他摸着后颈的伤口,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也能像陆沉那样在黑暗中泛起淡淡的金光。这缕金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照亮了林深内心的恐惧与迷茫,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要揭开这一切真相的决心。
夜色渐深,殡仪馆外的风声越发凄厉,仿佛在为林深的命运低吟悲歌。而林深,站在解剖室的中央,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单。他的呼吸逐渐平稳,眼神也变得坚定。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只能继续前行,去面对那些未知的挑战和危险。地墟的神秘面纱正在缓缓揭开,而林深,正是那个注定要揭开它的人。他的旅程才刚刚开始,未来的路,充满了无尽的未知与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