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傲慢之罪

猩红的月光如血，将魔女冷峻的面庞映照得宛如来自地狱的神祇。她听见亚诺的话后微微一怔，旋即放声大笑，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带着几分癫狂与讥讽。

“哈哈哈哈！？？”

“就凭你，让我用性命做赌注？

“你是傻了吧？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你知道的那点东西，答应你这个愚蠢的请求？？？”

“你会答应的。”然而，亚诺只是平静地一字一句道，“不只是因为我有你想知道的事情，还因为你的傲慢。”

“你的傲慢，不会允许你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面前退缩。”

魔女的笑容微微收敛，殷红双眸轻眯闪过一抹森然寒意。

她沉默了片刻，心中竟升起一丝不悦的烦躁。

亚诺说得没错——她可以轻易拒绝这个赌约，甚至能随手将这个人类碾成齑粉。

也没有任何必要为了价值不明的未知知识，赌上性命的风险。

但她不能接受那种选择。

她是曾踏足半神之境的存在，是屠过巨龙、弑过教皇、击败过帝国联军的魔女。即便如今力量衰微，也不该被一个凡人所胁迫而退缩。

否则，在未来无数岁月里，她每每想起这事恐怕都会带着一丝膈应——因为被一个弱小的人类威胁，而放弃了对世界更深真相的追求。

这是她无法容忍的。

“你很聪明。”这是她第三次对亚诺说出这句话。

亚诺能平静的点出她无法拒绝的理由，说明对方从最开始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

那一半灵魂不是输掉的赌注，而是用来是引诱她重新谈判的饵。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胆大包天啊，这个凡人。

魔女眼中闪烁着越加浓郁的兴奋，除了对未知世界的知识，她对亚诺·奥尔斯兰这个人也越来越感兴趣了。

“我可以同意你的请求，亚诺·奥尔斯兰，不过……”她松开了亚诺的脖子，后者踉跄着后退几步，大口喘息。

“你要付出的代价，必须加码。”

亚诺轻轻摩挲着脖子上的勒痕，声音依旧平稳，“你想增加什么条款？”

魔女嘴角勾起一抹幽影般的笑意，仿佛深渊中爬出的梦魇：“如果你输了，不只是你的灵魂和你救出的维蕾塔归我……”

“还有你所有的一切，你的意志，思想，肉体，灵魂……所有的一切，都将归我所有。我会把你制成活体书页，钉在我的图书馆里永世轮回。”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亚诺喉头微动，这世界大抵没有比这更恐怖的赌注。

一旦失败，他便将万劫不复，承受千百万年直至永恒的折磨。

但面临这足以令人窒息的条约，他一向平静的内心反而激荡起莫名的激动。

是的，激动。

亚诺的平静大多源自于对现实所见的无趣和慵懒，但本质上，只是欠缺一个能让他感受刺激的契机。

理智使人明悟，明悟带来压抑，而压抑的极致，便是疯狂。

“来吧，魔女小姐。”

……

重新签订契约，用的不再是之前那枚银色的天平。

魔女念诵了很长一串晦涩古老的咒语，新的法阵在他们身下的草坪层层扩展，并以魔力辉光在夜空中勾勒出一圈圈形如罗盘排列的秘文。

“涉及人类本源，需用更高阶的契约。”

构建新法阵明显消耗了魔女不少魔力，使她的脸色反而比血月后更加苍白。

但她的神情透着无比兴奋，毕竟，这么多年来，像这样能真正触动她神经的事物，也早已不多见了。

“说起来，过去这么多年，我对奥尔斯兰家族的仇恨其实早已经没剩多少。”

施法间隙，她似是闲聊的和亚诺说道，“教廷的圣女也好，奥尔斯兰家的小姐也好，她们体内的神明碎片也只是猎神会在追寻的物事……我早在两百年前就做过类似的事，现在也不感兴趣了。”

亚诺闻言，微微蹙眉，“那你为什么要袭击这里？”

“他们唤醒了我的灵魂，我总得找点事做。”魔女漫不经心地扬了扬手，“不然实在太无聊。”

“……无聊？”亚诺顿了顿，“所以，你袭击府邸，烧毁城镇，杀死那么多人……”

“真正的目的……其实就只是为了‘找点事做’？”

“怎么，很生气吗？”魔女的目光带着讥诮，“我可是渎神的魔女，杀人取乐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亚诺淡淡道，“只是更加坚定了我送你下地狱的决心。”

“哇哦，正义使者~？教廷想必非常欢迎你这样的苗子。”

“不像你，恐怕地狱也不会欢迎你”亚诺补了一句，“人憎狗厌的家伙。”

互相阴阳怪气了几句，金色的秘文阵法在天空构筑完毕。

庄严的氛围徐徐弥漫，二人面前浮现出金色的托盘，他们将手掌放上，随即由魔女开始宣告。

这一次，她的宣言比之前使用银色天平更细致了许多，就连亚诺，也要逐条复述自己愿意献上的赌注——每一条都清晰明确，不容篡改。

这个步骤，就连魔女都不敢用血丝操控亚诺强制执行，想来规则的限制要更严苛许多。

誓言宣告完毕，在无数金色眼睛状秘文的注视之下，二人的赌局正式开始。

游戏的规则没有改变，依然还是之前的那一套。

还是由魔女给出那两张倒扣的卡罗牌，亚诺选择其中一张。

若为天使，亚诺胜利，并取走魔女的性命；若为恶魔，魔女胜利，亚诺的一切都将属于魔女直至永恒。

没有尝试和容错，一次选择便决定生死。

魔女先将两张塔罗牌轻轻翻开，由亚诺确认了牌面后便倒扣过来，运转魔力操控着两张卡牌在半空交叠纷飞。

亚诺集中注意力，努力尝试看清两张牌飞行的轨迹，然而魔女随手一勾，便在卡牌间叠加了十数道幻影。

看起来就像大群黑色的蝴蝶扑腾旋转，别说看清飞行轨迹了，这里有几张牌的影子亚诺已然都数不清楚。

“喂，这不算作弊吗？”

“我又没有修改卡牌的内容，只是防止你偷窥而已。”魔女掩嘴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