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含冤入狱
- 从画坊走出的翰林画仙
- 机箱上的黑猫
- 2690字
- 2025-05-20 07:19:11
五日后。
江宁府牢房。
“这家伙嘴居然这么硬,我估摸今日,怕是要让我上大刑,来伺候了。”
“明明这事……”
“要命就给老子闭嘴!”
老狱卒呵斥一声,那小狱卒便噤了声。
赵骁峰正想着应对的法子,听到这俩的议论。
这件事看起来早有预谋,就连这些小卒都听到些风声。
他很清醒。
自己能被人诬陷,也一定是和自己的本事相关。
无非就是仿制名家、盗窃画作一类的罪名。
这种粗糙的案子,消息泄露出去,也不会改变事件的进展。
从这点看,背后那小人就算得逞,自己应当不会有性命之虞。
但羁押自己的牢房,居然是个乙字牢,是关押重犯的。
仅次于他旁边的甲字牢。
那里关押待斩的死囚。
前天,也就是来的第三天。
甲字牢还出了事情。
据说有个死囚是修士,里应外合,放火越狱了,刑狱推官也死了。
“还是想想我自己吧。”
赵骁峰思路很是清晰。
他走到牢门前,掏出自己藏起来的银票,在狱卒前晃了晃,
那老狱卒捻着小胡子,走到他跟前,把银票抓在手心。
“这些银钱,权当是我孝敬。”
赵骁峰也不心疼,这是自己用点睛笔画的,是一张没用的银票。
“说吧,有什么事。”
“我就是想知道因为什么事,我被关进来的,我有些糊涂。”
“犯事犯多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进来的?”
那狱卒故意抖了两嗓子,取下钥匙,走了进去,还拿鞭子狠狠抽了两下。
赵骁峰生疼,在地上打起了滚,装出一幅求饶的样子。
那狱卒低下身子,把他擒住,在耳边低声说道:
“多有得罪,我们也是按照规矩办事。有人丢了一幅名画,还死了妾室。那副假的,你的掌柜指认是你画的。”
那狱卒揪起他耳朵,把他往墙上一摔,拍拍手,装作忿忿不平的样子。
远处的门咔咔作响。
黑暗中一张模糊的人脸停在了火光的交界。
他双眼如炬,扫过牢中每一个人,在那个狱卒身上停了片刻。
刚才凶神恶煞的老狱卒,这会儿乖巧得像个不谙世事的书童。
“头儿,这是谁?”
“真是一天天都不知你干嘛去了,前些日子便传出,有位叫宋慈的要来赴任,别失了礼数,这想必是我们新上司。”
老狱卒拉住同僚,低语一阵,两人一并摆出恭敬温和的姿态。
宋慈目光最后看向了赵骁峰。
两人四目相对。
宋慈看到了他眼底的那抹坦然。
赵骁峰瞧见他内心的儒雅坚毅。
“是个好官。”
赵骁峰心中有了这样的猜想,也不由得摇摇头,哪个狗官不是人模狗样。
“这不像是个罪犯。”
他心中有了这样的感觉,却也摇摇头,刑狱断案最忌讳就是以貌取人。
宋慈向前探了一步,顶戴乌纱帽的直脚幞头微微晃动,不复平稳之感。
他穿过这里,走入甲字牢看了约莫半个时辰,又走回来,余光瞥了赵骁峰一眼:
“赵骁峰带出来,我来审他。”
“好的,宋大人。”
赵骁峰看清了那顶官帽,这顶戴的官帽自己很是熟悉。
他曾画过古代的肖像,这种特殊的制式毫无疑问是前世宋代独有的。
“这仙宋果真是以前世南北宋时期为背景的?”
赵骁峰想起原主经历的事情,似乎都能对得上,尤其是去年的靖康之变。
两位狱卒没有在意赵骁峰,套上木枷和脚镣,由那位年轻些的押去审讯。
赵骁峰坐在那咯吱咯吱响的椅子上,看着前方正在翻阅卷宗的宋慈。
在阴暗的角落里,还有一位面容不清的护卫,左手抓着刀,严阵以待。
“你可记得向你买假画的人?”
“宋大人,不瞒您说。我们画坊,规矩繁多,其一便是禁绝私下买卖。作画前都是掌柜将要求告与我等。”
宋慈盯着他看:
“十五日前,你去江宁城的外城坊市,购买物品,可否记得买了什么?和哪些人有来往?”
“画笔、宣纸和青赤黄白黑的五色颜料,还有一件夏日穿的短褐。”
“七日前……”
宋慈随后又抛出数个问题,赵骁峰一一作答,与卷宗基本一致。
唯独漏掉了青楼一个时辰的供述。
“宋大人,死生出入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括,谨之至也。吾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望明察。”
宋慈微微一笑,手指叩在案头:
“能把衙门断案的切口说得这般,少有!仙宋真是屈才,你何不考个功名。”
“鄙人不才,即使通过州试,没有灵根,充其量只是个教书……”
赵骁峰缓了口气,刚想借着轻松的氛围聊下去,却陡然生变。
宋慈将卷宗往案上重重一放,双手一拍,惊得茶盏泛起涟漪。
“好一个知无不言!你故意话里藏拙,避重就轻,好让我同情你?”
赵骁峰皱了皱眉头,眼神撇到一边,仔细想着这段时间的事情。
他思来想去,觉得没有遗漏:
“宋大人,我可能说得不真切。但青楼之事我并不清楚。若是能告诉我遗失的画作,我作为画匠,或许能够自证清白。”
宋慈也观察着他。
即使身陷牢狱,依旧不卑不亢。
而且自己施展的望气术一直表明,此人从头到尾句句属实。
“今日就这样吧。我提醒你,这幅画是米芾的《天降时雨图》,和江宁府的郡公有关。你莫要自误,及早交代为好。”
“那是当然。”
赵骁峰被押走后,宋慈也没着急离开这里,继续翻阅着抄录的卷宗。
宋慈再次翻阅卷宗,一缕浩然气渗入纸页,探查篡改的虚实。
毫无结果。
他站起身,晃了晃茶盏,那倒影像是多年前父亲书信提到的断肠草。
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要注重每个细节,不要错判误判。
宋慈眼眉低垂,有些心神不宁,顺手摊开仿制的画作。
牢狱微薄的阳光照在上面,仍可见这是一幅云山烟雨之景。
大小错落的墨点即山峦植被,远观如云雾缭绕,朦胧秀气。
通过淡墨层层晕染,模拟江南雨中山水的湿润感。
留白表现云雾,山体若隐若现,营造出“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意境。
宋慈自幼受学于父。
虽不擅琴棋书画,这方面的知识也却不曾落下。
其提携之人真德秀,更是带他看过《天降时雨图》的原画。
自然是能辨认得出伪作和真迹。
宋慈卷起这幅画:“米芾啊,米芾。这米点皴除了你们父子二人,其他人还真少了几分神韵。”
伪作的画功相当了得。
他是没法相信一个未及弱冠之年的画匠会有这等水平。
可不管那人如何不像罪人,一切都依证据说话。
尤其是郡公还死了名小妾。
人命官司,更是不能马虎。
旁边那人是李书武,字靖之,兵马钤辖。
他是官家钦点的护卫,安插到江宁府的内应,已经来了不少时日。
他走了过来:
“大人,我看这俩案子就是冲你来的。那小妾横死,这画匠也怕会是个冤死鬼。”
“有我宋某人,不会有人冤死!话说回来,官家派你在这里潜伏这么久,有收获没?”
“江宁府是龙潭虎穴,上下沆瀣一气。前一任刑狱推官和司理参军在越狱事件后消失得不明不白,朝中竟无人过问此事。”
“我这不来了吗。”
“您可是钦点的仙宋提刑官,加宝文阁的中大夫,怕是很快就能结案了。”
“李钤辖,别忘了,宋某被贬,暂领江宁府刑狱推官,兼理司理参军。这品级就算不对着干,也有的是办法赶我走。”
“可他们不知你的修为……”
宋慈皱了皱眉,打断了他,强行续上自己的话:
“修为被贬降也正常,我本就心直口快。江宁郡公府这群家伙没安好心,若是我不赴宴,怕有事端……”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几乎是隔空传音的方式:
“初来乍到,衙内那些贪官墨吏,切莫打草惊蛇,坏了官家旨意。”
“得令!”
“走吧,我们换身装束,会会那些蠹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