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器里的墨绿色液体被快速推入。随着液体注入,李悬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冻结了!紧接着,是更深层的、源自骨髓和神经末梢的剧烈疼痛!那不再是普通的痛,而是一种被亿万只蚂蚁啃噬神经、撕扯骨髓的恐怖感觉!他猛地绷紧了身体,脖颈和额头的青筋根根暴凸,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鲜血再次涌出!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却硬生生将惨嚎憋了回去!
不能叫!不能示弱!为了小雨……为了那该死的“价值”评级!
旁边的特勤队员面无表情地举起那个金属蜘蛛般的器械。器械发出轻微的嗡鸣,几根纤细冰冷的探针弹出,精准地刺入李悬后颈的皮肤!
嗡!
一股强烈的电流混合着某种信息素瞬间注入!李悬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强行插入了一根烧红的铁钎!剧痛瞬间炸裂!无数冰冷的数据流如同失控的洪水,蛮横地冲入他的意识!
【“熔炉”训练第一阶段日程表载入……】
【06:00-22:00:机械格斗反应训练(重力系数1.8-3.5波动,氧气浓度14%-18%,高频噪音干扰,随机电击惩罚)……】
【22:00-02:00:路径迷宫训练(能量路径复杂度:Lv.2-Lv.4,模拟失败惩罚:神经痛觉等级3-5)……】
【每周日 04:00-24:00:清道夫任务(投放区域:C-11废弃处理厂)……】
【皮下监控芯片S-7“枷锁”植入完成……绑定关联维生体监护系统……生命体征/能量波动实时监控中……】
冰冷的数据流如同烙印,深深烫在李悬的意识深处,与那噬能菌群带来的骨髓神经剧痛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地狱般的图景。他的身体在剧痛中剧烈地痉挛、抽搐,汗水如同小溪般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物,混合着未干的污血,在冰冷的地板上洇开。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拉扯,眼前阵阵发黑。
不知过了多久,那噬骨般的剧痛终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诡异的、仿佛身体被掏空般的虚弱感。神经依旧在突突地跳痛。他瘫软在地板上,如同一条离水的鱼,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
两名特勤队员完成了任务,如同来时一样沉默地退了出去。净化室的门再次无声关闭,将他独自留在惨白的灯光和冰冷的空气中。
李悬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地板。身体虚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困难。但他的右眼,却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
那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愤怒,甚至没有了绝望。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如同极地寒冰般的疲惫和……一种被彻底碾碎后重铸的冰冷。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手臂上,注射针孔周围,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不正常的青灰色。而在那青灰色的皮肤之下,几条极其细微的、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暗金色纹路,正若隐若现地浮现出来,散发着微弱的、非人的冰冷光泽。
他盯着自己手臂上那诡异的纹路,又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摸索着覆盖在左眼上那厚厚绷带的边缘。绷带下,那块嵌入的冰冷碎片,似乎正随着他微弱的呼吸,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般的悸动。
“熔炉……”一个嘶哑、冰冷、几乎不带任何情绪的音节,从他干裂的嘴唇间挤出。
他慢慢地、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剧痛虚弱的身体,从冰冷的地板上坐了起来。背靠着同样冰冷的金属墙壁。
右眼的目光,不再涣散,而是缓缓抬起,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住了净化室天花板上那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摄像头。
那目光里,没有了愤怒的火焰,没有了恐惧的颤抖。只剩下一种如同死水般的冰冷,和一种沉淀到极致的、近乎实质的……恨意。
如同受伤的孤狼,在舔舐伤口时,用最冰冷的眼神,记住了猎人身上每一个细节。
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手掌。手臂上那若隐若现的暗金纹路,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诡异而妖冶。
“工具……”他再次吐出这个词,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慢慢收拢手指,握成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臂上那暗金色的纹路似乎也随之亮了一瞬。
冰冷的净化室里,只剩下他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那无声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恨意。
冰冷。无处不在的冰冷。
金属墙壁是冷的,空气是冷的,连头顶那盏惨白刺眼的灯,散发的光都带着冰冷的质感。李悬蜷缩在A-7生活单元冰冷的金属板床上,薄薄的毯子无法带来丝毫暖意。身体深处,那场“噬能菌群”净化带来的骨髓神经剧痛如同退潮的余波,依旧在突突地跳动着,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的酸痛和虚弱。手臂上,那几道若隐若现的暗金色纹路,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更加诡异,如同寄生在皮肤下的冰冷电路。
他闭着仅存的右眼,试图屏蔽这个金属囚笼的冰冷和死寂。但左眼深处,那块嵌入的碎片却不安分地悸动着,一种冰冷的、持续不断的饥饿感如同背景噪音,萦绕不去。这饥饿感不再是针对具体的能量源,更像是一种……空洞。一种被强行掏空后,本能地渴望填补的巨大空洞。
滴——!
尖锐刺耳的蜂鸣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死寂!顶灯瞬间由惨白切换成急速闪烁的猩红!
李悬的身体如同被电流击中般猛地弹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带来窒息的钝痛。来了!那该死的“熔炉”!
他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双腿因为虚弱和残留的神经痛而发软,几乎站立不稳。生活单元那扇厚重的合金门已经无声滑开,露出外面那条闪烁着猩红警报灯光的通道。没有引导,没有指令,只有刺耳的蜂鸣和那无处不在、如同催命符般的倒计时投影在通道墙壁上疯狂跳动:
【机械格斗反应训练启动。倒计时:04:59:59】
五个小时!
李悬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金属锈蚀和机油味的空气呛入肺腑,强行压下翻腾的恐惧和身体的不适。他踉跄着冲出生活单元,朝着记忆里上次通往B区训练场的方向狂奔。脚步虚浮,每一次落地都震得骨骼酸麻,左眼伤口的刺痛也随着奔跑加剧。但他不敢停!倒计时的滴答声如同鞭子抽在灵魂上,每一次跳动都意味着距离那该死的“价值评级”又近了一步,距离小雨的维生能源……又远了一分!
通道似乎比记忆中更长,更压抑。猩红的灯光在裸露的管道和粗大线缆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如同择人而噬的怪物。当他终于冲入那个巨大的、如同废弃工厂车间的B-3次级训练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不再是上次遭遇变异鼠群的杂乱模样。巨大的空间被分割成数个区域。此刻,他所在的区域地面被某种强磁力场覆盖,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空气异常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沉重的铅块——重力被增强了!至少是标准重力的1.5倍!同时,一种沉闷的、如同巨型引擎低吼的高频噪音无孔不入地钻进脑海,搅得人头晕目眩,精神难以集中。氧气似乎也变得稀薄,胸口发闷。
而在这片区域的中央,矗立着三个巨大的、造型狰狞的金属造物。
它们不是人形,更像是三只由锈蚀金属、粗大液压杆和旋转切割刃组成的钢铁蜘蛛!高度超过三米,八条覆盖着尖锐倒刺的金属节肢支撑着布满铆钉和油污的沉重身躯。身躯前方,是两只不断开合、闪烁着高频电火花的巨大液压钳,以及数条末端带着钻头、切割轮或喷口的可伸缩机械臂。没有眼睛,只有数个闪烁着冰冷红光的传感器阵列,如同复眼,瞬间锁定了闯入的李悬!
嗡——!
引擎的咆哮瞬间提升!三台钢铁杀戮机器如同被唤醒的史前巨兽,沉重的金属节肢猛地蹬地,在强重力场下依旧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呈品字形朝着李悬包抄扑来!地面在它们的践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死亡的腥风瞬间扑面!
李悬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在极限重力和高频噪音的双重压制下,反应慢了不止一拍!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狼狈地向侧面翻滚!
呼!轰!
一只巨大的液压钳带着沉闷的风压和刺鼻的臭氧味,狠狠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水泥地面如同豆腐般被砸出一个浅坑,碎石飞溅!另一台机器侧翼的旋转切割轮呼啸着擦过他的后背,带起的劲风撕裂了他后背刚结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第三台机器的喷口则对准了他翻滚的方向,嗤——!一股墨绿色的、散发着刺鼻酸臭味的粘稠液体激射而出!
“该死!”李悬心中警铃大作!他猛地一蹬旁边一根扭曲的金属支架,强行改变翻滚轨迹!
嗤啦!
那墨绿色的腐蚀液擦着他的小腿溅落在地面,瞬间冒起浓烈的白烟,水泥地被蚀出一个个坑洞!一股灼热的刺痛感顺着小腿蔓延上来!
没有喘息之机!三台机器如同配合精密的杀戮矩阵,攻击连绵不绝!沉重的钳击、致命的切割轮、刁钻的伸缩钻头、恶心的腐蚀喷吐……在强重力、低氧和高频噪音的恶劣环境下,李悬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只能凭借求生的本能和一点点模糊的预判,在狭窄的空间里狼狈地翻滚、跳跃、躲避!
他的体力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每一次闪避都耗尽力气,汗水如同小溪般涌出,浸透衣物,又在强重力下拉扯着身体。左眼的剧痛和手臂上暗金纹路的微弱灼烧感不断干扰着他的神经。意识在高频噪音的摧残下开始模糊,视野边缘阵阵发黑。
砰!
一次预判失误,躲避稍慢!一台机器的金属节肢末端如同重锤,狠狠扫中了他的肋部!
“呃啊!”李悬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不受控制地横飞出去!重重砸在几米外一堆扭曲的金属废料上!
噗!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肋骨传来钻心的剧痛,至少断了两根!肺部像是被挤压,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骨头,带来撕裂般的痛苦!眼前金星乱冒,强重力如同无形的巨石,死死将他压在冰冷的金属堆里,动弹不得!
完了!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三台钢铁巨兽的传感器红光如同死神的注视,牢牢锁定了他!巨大的液压钳高高举起,切割轮加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尖啸,腐蚀喷口再次亮起墨绿的光芒……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就在这时——
嗡!
左眼深处,那块冰冷的碎片,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的悸动!不再是单纯的饥饿,而是一种……被强烈刺激后爆发的、冰冷的愤怒!仿佛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激怒!
李悬那只被厚重绷带覆盖的左眼视野,瞬间被一片纯粹、冰冷、带着毁灭气息的金色强行覆盖!
眼前扑来的三台钢铁杀戮机器,在金色视界中被瞬间解构!厚重的装甲、粗壮的液压杆、旋转的切割刃、喷射的墨绿液体……这些外在形态被剥离!他看到的是机器内部奔涌流淌的、如同蓝色熔岩般灼热的能量流!这些能量流沿着复杂的能量管线奔涌,驱动着巨大的液压核心,为武器系统供能,在传感器阵列间传递信息!
而在这些狂暴奔涌的蓝色能量流中,清晰地浮现出无数如同蛛网裂纹般的黑色线条!主要集中在液压核心的能量输出节点、武器系统能量转换器接口、以及腿部关节驱动马达的能量输入端口!这些裂痕节点,正是这些精密杀戮机器能量体系的脆弱点!
同时,冰冷到极致的提示,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决绝,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高密度机械体(战斗型)。能量路径分析:高效稳定(工业级)。能量节点锁定:液压核心输出节点(三处),切割轮能量转换器接口(两处),腿部驱动马达输入端口(六处)……核心弱点:十一处。能量等级:中(稳定)。路径可解析(风险:高负荷反噬)。是否强制解析?】
解析?不是模拟?李悬的意识在剧痛和死亡的恐惧中挣扎!解析意味着什么?代价是什么?他不知道!但看着那高高举起的液压钳和加速旋转的切割轮,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