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的冷气像活物般缠绕着姜临的脚踝。
市立医院地下二层的灯光时明时暗,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吞噬电流。姜临的右手皮肤已经完全透明,在紫外线灯下能清晰看见骨骼表面浮现的烫金徽记——缠绕DNA链的羽毛笔,与储物柜相册里发现的完全一致。
“三具尸体同时失踪。“陆沉用战术手电照亮停尸台,不锈钢台面上留着几道深达半厘米的抓痕,“但监控只拍到097号女尸的活动影像。“
姜临蹲下来触摸那些抓痕。指尖刚接触金属,耳边就炸开尖利的童声:「标本师来了!」后颈的斑痕突然扩张,像蛛网般爬向他的肩胛骨。剧痛中,他看见三个模糊的身影正用指甲在停尸台刻字,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同一个意识操控。
“她们在写什么?“陆沉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姜临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些看似杂乱的划痕在他眼中自动重组,变成三个倾斜的希腊字母:
ΨΥΧΗ
(灵魂)
冷藏柜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温度显示屏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196℃——这是液态氮的沸点。姜临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蓝色冰晶,那些冰晶坠落时竟组成微缩的孤儿院建筑轮廓。
“退后!“陆沉猛地拉开最底层的冷藏柜。
097号女尸静静地躺在里面,嘴角凝固着诡异的微笑。她的左眼被挖空了,黑洞洞的眼眶里塞着一团正在蠕动的银色物质。当手电光照上去时,那团物质突然展开——是张被揉皱后又抚平的锡纸,上面用血画着十二个相连的六边形。
“蜂巢...“姜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在法医学图谱里,这种结构代表大脑的海马体,记忆储存的核心区域。
女尸的右手突然弹起,腐烂的手指抓住姜临的手腕。她的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碎屑,姜临认出那是孤儿院相册的残页。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正被拖入女尸的记忆漩涡——
燃烧的孤儿院走廊里,穿红雨衣的女人正在给孩子们注射蓝色药剂。她的左手无名指戴着银戒,戒面宝石内部封存着一只微型蜂巢。当针头刺入第七个孩子的后颈时,女人突然转向记忆视角,露出与太平间女尸完全相同的微笑。
“姜临!“陆沉用解剖刀斩断女尸的手指。腐肉断裂处没有流血,而是渗出荧光蓝的黏液,落地后竟像活物般向排水口爬去。
姜临踉跄着后退,发现自己的右手掌心出现了蜂巢状纹路。那些纹路正在吸收女尸眼眶里的锡纸,每吸收一寸,皮肤下就鼓起一个游走的硬块,像是有昆虫在血管里产卵。
太平间的广播突然自动开启,播放起童声合唱的《茉莉花》。在这栋医院的历史上,只有1998年的儿科病房用过这首摇篮曲。伴随着歌声,所有冷藏柜的指示灯同时转为血红,电子锁接连弹开的咔嗒声如同骷髅的牙齿碰撞。
“那不是锡纸...“陆沉突然用镊子夹起从姜临掌心掉落的碎片,“是记忆金属。“
碎片在紫外线下显现出纳米级的刻痕,组成一段文字:
当十二个蜂巢苏醒,标本师将取回时之羽
姜临突然想起相册里六个白大褂的身影。如果每个研究者对应两个标本,正好十二之数。他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物证科发来的紧急消息让血液瞬间冻结:
“094号标本罐的液体开始结晶,形成与死者眼眶内相同的蜂巢结构。“
姜临的右手被女尸紧紧扣住,蜂巢纹路与她的结晶心脏共振,发出刺耳的蜂鸣。他的视野再次被记忆碎片淹没——
燃烧的孤儿院地下室,六个孩子被绑在金属椅上,后颈插着导管。红雨衣的女人站在中央,手持一支羽毛笔,笔尖滴落蓝色液体。
“记忆提取完成,准备封存。”她的声音冰冷,像机械合成的电子音。
“第七个呢?”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林教授——皱眉问道。
“监管者已植入指令,他会确保标本不会苏醒。”
“如果失败呢?”
“那就启动清除程序。”
记忆骤然断裂,姜临猛地抽回手,女尸的胸腔坍缩成灰烬,只剩那把黄铜钥匙落在地上。
陆沉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他的右眼虹膜完全变成了珍珠白色,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电路纹路,像是某种生物机械的融合体。
“陆沉!”姜临低喝一声。
陆沉的身体僵硬地转向他,声音不再是人类的语调,而是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指令确认,清除异常标本。”
他的右手骨骼变形,皮肤撕裂,露出金属刀刃,直刺姜临的咽喉!
【战斗与真相】
姜临侧身闪避,刀刃擦过他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痕。他抓起地上的解剖刀,反手刺向陆沉的手臂,刀刃却像撞上合金,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你到底是什么?!”
陆沉没有回答,他的动作精准而机械,每一击都瞄准姜临后颈的斑痕。姜临被迫后退,撞翻了冷藏柜,尸体滑落在地,蓝色的黏液像活物般爬向他的脚踝。
“陆沉!醒醒!”姜临咬牙,抓起一把手术剪,猛地刺向陆沉右耳后的芯片。
火花迸溅!
陆沉的动作骤然停滞,他的瞳孔收缩,像是从某种程序控制中挣脱出来。他踉跄着后退,捂住右耳,声音终于恢复成人类的嘶哑:
“跑……快跑……”
“什么?”
“红房间……她来了……”
太平间的门突然被某种巨力撞开,冷风裹挟着腐烂的气息涌入。
监控屏幕上的雪花点扭曲,红雨衣女人的身影从电子信号中具现化,她的左手无名指上,蜂巢银戒闪烁着冷光。
“标本师。”姜临的血液凝固。
女人缓缓抬头,她的脸被雨帽遮住,只露出苍白的下巴和一抹微笑。
“欢迎回家,09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