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魔尊遗笺

秋雨淅沥,柳悠允缩在马车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的藤蔓纹路。林野披着蓑衣驾马,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下颌滑进衣领,可他的目光始终如炬,穿透雨幕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已经是他们遭遇的第三波血煞门追兵,自上次与吴帅交手后,对方明显加大了围堵力度。

“休息会儿吧。“柳悠允掀开帘子,将裹着兽皮的热酒壶递过去,“再这样下去,你会累垮的。“林野接过酒壶,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愣了愣。他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意驱散了些许寒意:“前面就是青崖山,翻过这座山,离翻天魔尊的秘境就不远了。“

山路愈发崎岖,马车在泥泞中艰难前行。突然,林野勒住缰绳,剑已出鞘:“有埋伏!“话音未落,数十支淬毒箭矢破空而来。林野长剑挥舞,青光化作光幕将箭矢尽数挡下,柳悠允也跃出马车,玉笛横吹,翠色音波如利刃般切开雨幕,逼退暗处的杀手。

战斗结束时,天色已暗。两人在山洞里升起篝火,林野默默处理着伤口,柳悠允则将干粮在火上烤热。“疼吗?“她看着林野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林野摇摇头:“比起在秘境里的日子,这不算什么。“火光映在他脸上,将那些未曾诉说的艰辛都染上了暖意。

此后的路程更加凶险,他们穿越瘴气弥漫的沼泽,攀爬终年积雪的冰峰。在一次雪崩中,林野毫不犹豫地将柳悠允护在身下,自己却被飞溅的冰棱划伤了脸颊。柳悠允含着泪替他包扎,埋怨的话语里满是心疼:“下次不准这样了!“林野笑着点头,心里却想着,只要能护她周全,再危险也值得。

终于,当巍峨的秘境大门出现在眼前时,柳悠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数月的奔波,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此刻都化作了眼底的星光。林野握紧她的手,神剑在剑鞘中轻轻震颤,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兴奋。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吴帅早已在此等候。

暮色如血浸染天际,柳悠允指尖的藤蔓纹路与剑柄共鸣发烫,她望着秘境入口处那个熟悉的身影,喉间泛起阵阵寒意。吴帅负手而立,玄色衣袍上暗绣的饕餮纹吞吐黑雾,腰间悬挂的锁魂铃正随着他的轻笑叮当作响:“林家小儿,别来无恙?“

林野缓缓抽出神剑,剑身藤蔓纹路骤然迸发青光,剑气在暮色中织就细密光网。“上次让你逃了。“他话音未落,吴帅已化作残影欺身而来,双掌翻飞间,九道墨色气刃撕裂空气,每一道都裹挟着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

柳悠允旋身避开侧袭的气刃,玉笛横于唇边,清越笛音化作万千翠色藤蔓缠住吴帅脚踝。然而对方只是冷笑,掌心腾起幽蓝鬼火,瞬间将藤蔓烧成灰烬。林野趁机御剑直刺,璀璨剑光与鬼火相撞,炸出刺目白光,碎石裹挟着气浪向四周飞溅。

“就这点长进?“吴帅反手甩出三道锁链,锁链末端的骷髅头张开獠牙,咬住剑身疯狂啃噬。林野剑势突变,青光暴涨间,神剑突然龙吟震天,无数藤蔓从剑身破土而出,缠绕着锁链逆向生长,将骷髅头绞成齑粉。

吴帅瞳孔骤缩,终于收起轻视。他双掌合十,周身黑雾化作漩涡,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汇聚。“给我死!“随着暴喝,一道遮天蔽日的黑色巨掌轰然压下,所过之处,地面寸寸龟裂,连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呜咽。

林野将柳悠允护在身后,神剑高举过头,青光与金光交织成盾。巨掌落下的刹那,盾面泛起蛛网般的裂纹,他闷哼一声,喉间腥甜翻涌。柳悠允急挥玉笛,万千笛音凝成翠绿屏障,却在接触巨掌的瞬间被震得溃散。

“喝——!“林野暴喝,周身剑气暴涨三倍,神剑迸发的光芒直冲云霄。青光与黑掌轰然相撞,整个秘境入口剧烈震颤,远处山峦簌簌落下碎石。吴帅脸色瞬间煞白,他引以为傲的杀招竟被强行抵住,更可怕的是,那道青光正在蚕食他的魔气!

自知不敌的吴帅喷出一口鲜血,趁乱祭出烟雾弹。黑雾散尽时,秘境入口只剩他仓皇逃窜的背影。林野握剑的手不住颤抖,望着对方消失的方向,轻声道:“下次,绝不会再让你逃。“柳悠允递来手帕,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背,两人相视一笑,转身踏入秘境深处,身后的剑气屏障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如同永不熄灭的希望。

腐锈的青铜门轴在巨力推动下发出刺耳呻吟,仿佛垂死之人的呜咽。柳悠允握紧玉笛,笛身藤蔓纹路与她脉搏同频震颤,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突然爆起幽蓝光芒,将石室里悬浮的细小尘埃都镀上冷霜。林野剑尖点地,青光顺着裂缝游走,照亮穹顶盘旋的暗纹——那是数百只首尾相衔的饕餮,獠牙间吞吐着火焰状云纹,正是传闻中翻天魔尊的徽记。

“小心!“林野突然揽住柳悠允腰身旋身侧避,三道淬毒的暗弩擦着她发梢钉入地面,青铜箭头瞬间腐蚀出黑色坑洼。然而除了簌簌掉落的钟乳石碎块,密室内再无任何动静。柳悠允踩着满地冰晶上前,青玉案几上的火漆封印在珠光下泛着诡异的紫红色,封印纹路竟与她剑柄上的藤蔓如出一辙。

火漆剥落时发出细微脆响,泛黄的宣纸展开的刹那,一股陈年墨香混着松脂气息扑面而来。林野看着信笺右上角的“异界客手记“,指尖抚过自己腕间胎记,突然发现那里正泛起与字迹同样的暗金色微光。

吾不知来者何人,亦不知此信将沉睡几何。

初至此处时,吾不过一介凡人,于暴雨夜误入古阵。雷光劈碎时空裂隙的瞬间,我听见无数声音在识海轰鸣——“杀了他!““夺舍此身!“字迹在此处有明显晕染,似是被泪水浸过,“原来这方世界,连空气都藏着杀机。

我以凡人之躯承受灵气入体的灼痛,在妖兽环伺的绝境中求生。当我用捡到的断剑劈开第一只拦路的豺狼,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我突然明白:这里没有仁慈,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字迹陡然凌厉,力透纸背,“我吞噬妖魔内丹,抢夺修士法宝,世人开始称我为'魔尊'。可他们不知道,当我在尸山血海中醒来时,枕畔永远摆着穿越前母亲为我织的围巾。

如今我已耗尽千年修为撕开空间裂隙,成败在此一举。若你见到此信,想必吾已葬身虚空。这本《逆世诀》便赠予你——记住,莫学吾执于归途,误了本心。“最后几个字写得极淡,墨迹拖出长长的尾痕,“若有来世...我只想再尝一口家乡的桂花糕啊...“

柳悠允的泪水滴在信笺上,晕开了“桂花糕“三个字。她忽然想起曾与林野约定要去临安摘桂花,此刻却在魔尊的遗书里听见同样的渴望。一旁的《逆世诀》自动翻开,书页间飞出金色符文,在空中组成动态的修行图谱:有人引雷霆淬体,有人化万物为剑,最后定格在某个破碎的时空漩涡前,魔尊白发飞扬,掌心托着与林野胎记一模一样的图腾。

“原来我们不是第一个。“林野的声音带着震颤,他腕间胎记光芒大盛,竟与书中符文共鸣成茧,将两人包裹其中。柳悠允在强光中看见无数记忆碎片:魔尊在寒潭底闭关百年,魔尊与道门围剿者同归于尽,魔尊临终前将毕生所学注入书卷...每一幅画面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却又在最后化作温柔的光。

当光芒消散,石室穹顶的饕餮图腾轰然碎裂,化作漫天星屑没入他们体内。柳悠允摸着怀中温热的信笺,玉笛藤蔓纹路已与《逆世诀》封面融为一体。石门在身后重重闭合,而前方,一条被金光点亮的甬道正通向更深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