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雪水沿着顶部的钟乳石缓缓滴落在河道里。
“滴答…滴答…”
高恩目光所能看到的尽头，也皆是这种绿色荧光的菌类。
说实话，他本人并不想直接找到伊芙。
毕竟，如果三人撞面，露西尔和伊芙交流什么，那自己伪装的红帽子教会信徒的身份就不攻自破了。
在《诸神战争》的设定中，两人的关系恶劣，见面交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打一架的可能性更高。
收回思绪，高恩继续探查了下去。
地下的河流冰冷，清澈见底。
有些口干的高恩，正想蹲下痛饮一番解渴。
就看见河底骤然躺着一根碎骨，通过模样来判断，是一根人的手臂连着手掌，手掌处还黏着些许白肉。
还好眼神好，没有直接喝，高恩除了庆幸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适感。
雪地里见到的是枯骨，河里的却还有些许碎肉。
有些异常。
情报中，艾索德将军的斥候队是5人为一组，由一名高级骑士和四名初级骑士组成。
现在看见了两具尸体，四周也没有留下打斗的痕迹。
血蘑菇哪离溶洞有些距离，怎么做到哪里死了一位，到这又死了一位？
且不说这些，初级骑士和高级骑士都能死在这，那自己呢？
露西尔的实力能明显感觉到比之前虚弱，也不一定能挡下伊芙的攻击。
高恩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感。
尽快调查清楚，赶紧跑才是正事。
忙不迭起身往露西尔方向走去。
露西尔蹲在一块相对干燥的黑色岩石旁，暗红斗篷铺散在潮湿的地面也不在意。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地面上。
借着菌类幽微的绿光，高恩看到那里散落着几块深色的布片，上面还能辨认出金狮徽记的轮廓。
旁边岩石缝隙里卡着一小段什么东西，反射着微弱的金属光泽——是指甲盖大小的一小块盔甲碎片，边缘扭曲撕裂。
露西尔正用手指捻起一点沾在岩石缝上的暗红色污渍。
那并非湿润的血液，更像是……干涸许久的血痂混合了湿气形成的粘稠物。
高恩在距离她几步远停下，巨大的水流声让他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你…有什么发现吗？”
露西尔没有立刻回答。
她先是抬起沾着污渍的手指凑到鼻尖，极其嫌弃却又极其认真地嗅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
然后，她才侧过脸瞥了一眼高恩。
“哼。”
她露西尔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站起身，动作里带着惯常的倨傲，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丝凝重，
“至少不止一个倒霉蛋在这下了河。”
接着露西尔用靴尖踢了踢那块盔甲碎片，
“金狮卫的精铁半身甲，用料还行。能被打成这样…那蜥蜴人的爪子还是一样硬。”
“但是这四周没有战斗痕迹，有可能不是第一现场，或者其他情况。”
“艾索德的人不可能无声无息被解决。”
高恩靠近一步，
“我刚刚在那边的河床也发现了个尸体，雪地上那位是枯骨，河底这位看着像是……被撕碎没多久。”
高恩指了指自己过来的方向，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那个尸体残留了些许血肉。”
“谁知道呢？”
露西尔的声音也冷了几分，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但身体却已经重新面向了深处，
“也许这鬼地方本身就不怎么喜欢外来访客。管她那个臭蜥蜴人想干什么，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露西尔不再看他，暗红斗篷下摆一甩，迈步便向着那溶洞深处走去。
这处溶洞真的很大，很长，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才到了尽头。
只有一道通往黑石领方向的细小水口，高恩猜出这是黑石领那条黑水河的源头。
看到这幕的高恩眉头一点点紧锁。
除了这个水源太出乎人意料以外，在水口的附近，还能发现一点人类生活的迹象。
兽类的残骸，和篝火的余灰。
“笨蛋领主，你在想什么呢？”
露西尔发现高恩的异常后，开口询问着。
高恩面露难色道：
“没什么，我在想你的追踪魔法到这就没了，是不是意味着伊芙顺着这个水口跑了？”
“哦…”
露西尔闻言点了点头，解释道，
“大概是这种可能，河流会掩盖对方气息和法术残留，也可能是那个臭表子蜥蜴人设立了反追踪魔法。”
高恩继续反问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她吗？”
露西尔被使唤的来了脾气：
“你当本小姐是什么？你的探路狗还是寻血猎犬？追踪法术是巫术不是神术！懂吗？巫——术！讲规则，讲代价！水流阻断加上可能的反制手段……没了就是没了！你想找，自己跳下去沿着河游出去找那个臭蜥蜴啊！”
“这条河的尽头是黑石领，我怕…”
高恩看着出水口，一股恐怖的想法油然而生。
在《诸神战争》的设定中，巨龙等高级魔兽是能幻化人形，这是基于自身的天赋魔法：变形术。
（本意是为了方便和其他物种进行交配。）
这也就意味着伊芙有能力幻化为任何可能的人。
该死的，这个我怎么会没反应过来！
这是现实不是游戏，很多游戏中没有填坑的剧情，在现实中都会被自动补全。
库克！
高恩的脑子嗡的一声。
库克被他铲除，被定为邪教信徒送上火刑架。
露西尔在帝国潜藏的身份是公主，是能轻易获取圣光教会使徒身份的存在！
在出现红帽子教会信徒被公之于众的那一天，就算是假的是自己污蔑的，但伊芙作为北境负责人就会落下把柄！
特别是在露西尔手中，落下把柄！
伊芙绝不会轻易在她面前暴露自己！
那么……她会去哪里？她会变成谁？
黑石领！
她肯定在那里！
从一开始就盘踞在他刚刚开始整顿、根基还不稳固的领地中！也许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平民，也许是一个不起眼的工匠，甚至……一个重新被任命的官员！
“该死的！”高恩的牙齿紧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嘶吼。
这不是游戏了！没有读档，没有上帝视角！
一个愤怒的、被冒犯的、拥有白银巅峰实力的变形者潜藏在他的大本营里！
“露西尔！”
高恩猛地转身，不假思索地一把抓住了露西尔纤细的手腕，
“快！带我回去！立刻！必须马上回黑石领！”
“你发什么疯……”露西尔皱眉甩开他的手。
“伊芙！她能变形！”
“她根本没有失踪！她可能就在黑石领！就在我们的人中间！库克被杀，红帽子需要遮掩……她潜进去，可能已经取代了某个身份！她……她就在古堡里！”
“……”
露西尔看着高恩，沉默了仅仅一息，
“啧…白痴！不早说！”
露西尔语气是怒的，但身影已经比话音更快地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