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镜中浮世录·帝王之术

西宁府的夜雾浓稠如墨,王浩捏着飞鸽传书的手指节泛白,烛火将“侯府二公子三日后迎娶烟紫郡主”的字迹映得扭曲变形。书房外传来更夫梆子声,却混着远处兵营传来的马嘶——那声音让他想起三年前被金域铁骑踏碎的边境小城,满地残垣断壁间,孩童的哭喊声与马蹄声交织成噩梦。

“来人!”他猛地拍案,震得案上的《孙子兵法》跌落,书页间滑落半张泛黄的舆图,上面用朱砂圈着侯府与西宁府的势力交界线,“传影卫统领!”

影卫统领玄衣蒙面,踏入书房时竟带起一阵腥风。王浩将密报掷在地上,羊皮纸在青砖上蜿蜒如蛇:“金域皇帝此举是要笼住侯府!一旦他们联姻稳固,我西宁府便成夹心肉!”他指向舆图上那道朱砂线,“半个月前谈好的联姻,就被这道诏书搅黄了!”

玄衣人单膝跪地,腰间淬毒匕首的寒光映着他眼底的嗜血:“主公有何吩咐?”

“劫婚。”王浩吐出两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必取郡主性命,在城郊官道设伏,制造混乱。消息要传到每一个诸侯耳中——就说金域的婚车都保不住,这天下还有何太平可言!”他突然冷笑,抓起案上的青铜酒樽猛灌一口,酒水顺着胡须滴落,“皇帝以为用一场婚事就能稳住局面?我偏要让他知道,这棋盘上,谁都能落子!”

王浩转身,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宝剑,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剑鞘上的宝石早已黯淡无光。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卷《五域山川志》,翻到青枫峡那一页,踱步到窗前,推开雕花窗棂,外面的雾气瞬间涌入,在屋内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窗棱缓缓滑落。“青枫峡,”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阴冷,“那里山道狭窄,两侧枫林茂密,是绝佳的伏击点。”说着,他从暗格里取出一枚刻着西宁府纹章的令牌,令牌边缘还残留着前任影卫统领的血迹,“带三百影卫,分成三队。一队负责切断婚车退路,二队主攻,三队制造混乱、散布消息。”

“记住,在婚车进入峡谷三分之一处动手。等他们慌乱之时,派人点燃枫林,火光就是最好的信号。”

“若金域有防备……”玄衣人犹豫着说。

“那就让云中王做替罪羊。”王浩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块绣着云中王府纹章的锦帕,“你派人将这个遗落在现场。金域皇帝本就忌惮云中王,有了这个‘证据’,他定会借机发难。”他将锦帕抛向空中,锦帕缓缓飘落,宛如一片不祥的雪花。

与此同时,金域皇宫的“观星台”内,皇帝正把玩着一枚刻有云中王徽记的玉佩。台下跪着的密探浑身发抖,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金砖:“西宁府已调集三百影卫,城郊官道出现可疑暗桩……”

“意料之中。”皇帝将玉佩抛向空中,玉撞击穹顶的龙纹,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通知‘血衣卫’,按计划行事。”他望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云中王不是一直想扩张势力?这次,就让他尝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滋味。”

三日后,烟紫郡主的送亲队伍行至青枫峡。三百六十盏琉璃宫灯突然诡异地熄灭,山道两侧的枫树在无风自动,红叶如血雨般飘落。埋伏在暗处的影卫屏住呼吸,却未发现树影间闪过的黑衣身影——那些人腰间的弯刀,刻着云中王属地特有的雷纹。

“动手!”随着一声呼哨,箭矢如蝗飞向婚车。然而,当第一支箭穿透鲛绡轿帘时,轿中竟喷出紫色烟雾,呛得众人睁不开眼。暗处传来金铁交鸣,血衣卫如鬼魅现身,他们的刀刃上淬着云中王领地独有的“蚀心草”毒。

混战中,一名血衣卫扯下伪装,露出云中王亲卫的服饰,高举染血的令旗大喊:“云中王有令,截杀细作!”远处传来马蹄声,金域援军赶到时,只看到满地狼藉,以及奄奄一息的“云中王亲卫”——他手中死死攥着半块绣着云中王府纹的锦帕。

皇帝看着呈上来的“罪证”,将奏折合上,紫檀木桌面倒映着他冰冷的面容。“传旨,”他摩挲着龙椅扶手,鎏金螭龙在烛火下仿佛活了过来,“云中王意图破坏赐婚,谋逆之心昭然若揭。三日后,大军压境。”他望向墙上悬挂的《五域舆图》,指尖划过云中王的属地,“杀鸡儆猴,总要选个合适的祭品。”

而此刻的西宁府,王浩听见外面乌鸦声一阵阵撩过,后知后觉地摸到怀中发凉的密报——那上面不知何时被人用朱砂添了一行小字:“局中局,棋外棋。”窗外惊雷炸响,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皇帝棋盘上,用来引出大鱼的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