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化不开的墨汁的暮色,将蜿蜒山道浸染得愈发阴森可怖。林修背着破旧行囊,每一步都似灌了铅般沉重。荆棘丛生的山路毫不留情,他的衣衫早已被撕成布条,结痂的伤口在粗糙布料的摩擦下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丝丝缕缕的疼。肩头的小团子耷拉着脑袋,绒毛沾满枯叶,没了往日的活泼劲儿,随着他的步伐有气无力地晃动着。
离开青阳城已二十余日,这段日子里,林修不敢有丝毫懈怠。白日赶路,渴了就俯身捧几口山涧浑水,那水往往带着泥土的浑浊与枯叶的腐味;饿了便啃几口硬如石块的干粮,这些干粮是王叔临走前塞给他的,每一口都混着木屑般的粗糙,却让他嚼出了家的味道。山间的风吹草动,远处野兽的低吼,都会让他瞬间绷紧神经,手不自觉地摸向藏在腰间的《赤炎典》——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夜幕降临时,便是林修的修炼时刻。潮湿阴冷的山洞里,洞顶不时滴落冰凉的水珠;漏风的石缝间,寒风呼啸着灌进来。但这些恶劣的环境都无法阻挡他。席地而坐,他缓缓沉入冥想,意识如坠幽潭。随着呼吸吐纳,空气中游离的魔法元素与斗气仿佛受到召唤,纷纷涌来。红色的火元素如灵动的精灵跳跃,蓝色的水元素似潺潺溪流流淌,青色的风元素若无形丝线缠绕。它们在经脉中穿梭、碰撞,最终在丹田气海化作温润的融合斗气,丝丝缕缕渗入筋骨,淬炼着他的体魄。一次冥想结束,林修随手捏碎身旁的鹅卵石,听着清脆的碎裂声,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可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靠着洞壁,很快陷入沉睡。
雾气弥漫的清晨,林修终于望见龚业国与乾帝国的边境。十丈高的城墙巍峨耸立,横亘在两山之间,城墙上“乾”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城墙下,行人、商队往来如织,全副武装的士兵持枪而立,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通过的人。
正当林修犹豫如何混进城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支商队缓缓驶来,领头的大汉身材魁梧,脸上布满风霜,腰间弯刀还沾着陈旧的血迹,一看便是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他瞥见林修孤身一人,衣衫褴褛,勒住缰绳,豪爽地喊道:“小子,要进城?一个人不安全,不如跟我们一起!”
林修又惊又喜,赶忙拱手:“多谢前辈!在下林修,正愁如何进城,若能同行,感激不尽!”
商队首领笑着摆摆手:“我姓赵,名雷,出门在外,互相照应是应该的。看你模样,不像是商人,来乾帝国做什么?”
林修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低头说道:“赵大哥,我自幼父母双亡,是个孤儿,在原来的地方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想着来乾帝国找个谋生的机会。”
“原来如此。”赵大哥点点头,“乾帝国虽说机会多,但也是强者为尊。你这小身板,可得多小心。”说着,他解下水囊递给林修,“先喝口水,路上慢慢聊。”
林修接过水囊,猛灌几口,甘甜的清水驱散了几分疲惫。商队缓缓前行,赵大哥一边赶路,一边给林修介绍乾帝国:“这里民风彪悍,尚武之风盛行。街边看着热闹,实则藏龙卧虎。遇到找茬的,能动手尽量别废话,但有时候,脑子比拳头更管用……”
林修听得入神,不时提问。赵大哥也不烦,耐心解答,还分享了不少江湖经验。一路上,林修看到商队的马车装满了各种货物,有色泽艳丽的丝绸,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还有形状奇特的矿石,隐隐散发着神秘的光泽。商队成员之间配合默契,时不时用独特的暗号交流,这一切都让林修感到新奇不已。
不知不觉间,商队已到城门前。士兵拦住队伍检查,林修心中一紧,手心沁出冷汗。赵大哥却淡定地递上文书,指了指林修:“这是我兄弟,一起的。”士兵扫了林修一眼,见他跟着商队,便挥挥手放行。
踏入乾帝国的瞬间,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宽阔的主干道上,魔法驱动的华丽马车穿梭不息,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马车的车厢用精美的雕花木板制成,镶嵌着各色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车帘多为轻薄的丝绸,随风飘动时,隐约可见车内坐着衣着华贵的贵族。街道两旁,建筑高大宏伟,多是用巨大的石块砌成,墙面上雕刻着精美的战纹与魔法符文,记录着乾帝国的辉煌战绩。每隔一段距离,就矗立着高大的魔法灯柱,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赵大哥说:“小哥,我们要在城内逗留几天,卖掉这些货物,那就在此别过。“多谢赵大哥,如果没有你带着我进城,我还真不知道如何进来,那咱们有缘再见。”
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热闹非凡。魔法道具店的橱窗里,悬浮着各种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宝物,有能照亮百米的夜明珠,还有轻轻一挥就能卷起狂风的魔法折扇;武器锻造坊中,铁锤敲击声此起彼伏,火星四溅,铁匠们肌肉虬结,正在打造着锋利的兵器;药剂铺的招牌上画着色彩斑斓的药瓶,空气中飘散着各种草药混合的奇特气味;华丽的服饰店内,一件件精美的衣裳挂在展示架上,用的都是上等的丝绸和魔法兽皮,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有的还镶嵌着能自动变幻色彩的宝石;气派的酒楼门口,身着统一服饰的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客人,酒楼内飘出阵阵诱人的香气,隐约还能听到丝竹之声和客人们的谈笑声。
林修被眼前的繁华景象看得目不暇接,他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地方。继续往前走,他来到了一条美食街。街道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路边摊,摊主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刚出炉的魔法肉包,一个铜币一个!鲜嫩多汁!独特风味的香辣魔法鱼片,快来尝尝!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气,有烤肉的焦香,有糕点的甜香,还有香料混合的独特香味,勾得林修肚子咕咕直叫。
他已经吃了太久又硬又难吃的干粮,此刻实在忍不住,在一个看起来干净的路边摊前停了下来。“老板,来一碗素面。”林修咽了咽口水说道。
“好嘞!客官稍等!”老板热情地应道,熟练地开始下面。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就端了上来。面条根根劲道,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和香菜,还飘着几滴香油,香气扑鼻。林修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面条入口爽滑,汤汁鲜美,他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不一会儿,一碗面就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当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伸手去摸钱袋准备付账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钱袋里仅剩几枚铜币,根本不够支付面钱。
“客官,一共五枚铜币。”老板笑着说道。
林修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老板,我……我钱不够,能不能……”
“没钱还敢吃东西?”老板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大声说道,“没钱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留下抵账,不然别想走!”
周围的人纷纷围了过来,对着林修指指点点。林修羞愧难当,他咬了咬牙,脱下唯一一件完整的外衣,递给老板:“这件衣服应该能抵面钱吧。”
老板接过衣服,翻来覆去看了看,嫌弃地说:“也就勉强够吧,下次没钱别来丢人现眼!”
林修低着头,抱着小团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狼狈地离开了。此时天色渐晚,街道上的灯火愈发璀璨,可林修却觉得那些光芒如此刺眼。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来到了城内角落里的一处破庙。
破庙的屋顶早已千疮百孔,寒风从破洞中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呼啸声。斑驳的神像缺胳膊少腿,身上布满蛛网,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林修蜷缩在角落里,望着远处繁华的街道,那里依旧人声鼎沸,灯火辉煌,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迷茫,在这陌生又繁华的城市里,身无分文的自己该何去何从?想要在乾帝国生存下去,谈何容易?他想起了灵溪谷的老者、小豆子和王叔,想起了林家的欺辱,想起了自己要去天谕学院变强的目标,可此刻,这个目标仿佛变得遥不可及。
“小团子,我们真的能行吗?”林修轻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无助与迷茫。小团子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低落情绪,它用小脑袋蹭了蹭林修的手背,发出几声轻柔的叫声,像是在安慰他。
林修握紧拳头,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不会放弃!总有一天,我要让自己在这繁华的世界里站稳脚跟,实现自己的目标!”在这冰冷的破庙中,林修再次进入冥想状态。他知道,唯有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在这残酷的世界中生存下去。各色魔法元素与斗气再次涌入他的经脉,在黑暗中,他的身体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如同在漫漫长夜中坚守的一点希望之火,虽然渺小,却从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