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姑姑

武院发生的事情就如瘟疫一般迅速的在张氏武族内传播。

一些高层和族内长辈听到只是付之一笑，完全不当回事。

一个大家族，出现这种事情很正常。

小辈有热血，知道上进争修炼资源完全是好事嘛。

一些下人和没有资格进入武院的张氏旁系则是传的异常激烈，聊的眉飞色舞。

有的说张辰宇很聪明，只是时运不济。

有的说张旭武道修为太高，张辰宇完全是挑错了对象。

要是自己，就绝对不会选择张旭云云。

而陈玄在他们话语中就是小丑一样的存在，完全不值一提。

陈玄走在路上，左胳膊低垂着，疼痛已经使得他面部表情有些麻木。

对于路边一些人的议论和异样的目光，充耳不闻。

昂着头，面无表情的走着。

从自己记事起，这些议论和鄙夷就没有断过。

盖因为自己一个外姓人住在张氏武族核心居住区内。

又因为自己是一个废体，修不得武道。

对于血脉传承极为看重的武族，自己完全没有资格住在这里和享受张氏的一些资源。

小时候不懂事，面对这些非议，都是一拳头揍过去。

小孩子打架，有输有赢，总归是赢多输少，张辰宇就是被揍得最厉害的一个。

大人们开始也不介意，只是随着陈玄的长大，个人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烈。

一些老家伙就觉得陈玄住在这里，完全是玷污了张氏的门楣。

就应该按照张氏的规矩，把他放逐到张氏领地的外围，跟旁系和一些姻亲住在一起。

让其自生自灭！

但碍于强势的张寄灵，没有人敢当面说出来，只是暗搓搓的在背后议论。

半个时辰之后，陈玄强忍着痛楚来到了芷兰院门口。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年龄不大的侍女站在院子门口，神色焦急的向着这边张望。

看到陈玄的出现，张婉快速的迎了上去。

等走到近前，看到少年的脸色惨白，左胳膊低垂着，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被打断了。

张婉的眼泪唰唰的冒了出来，想去看胳膊什么情况，又怕弄疼了他。

又想去整理少年沾满灰尘的衣衫，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会不会碰到胳膊。

一时间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哭泣。

陈玄勉强挤了个笑容，抬了抬右手，示意她来扶着自己。

这才让张婉的情绪得到了缓解，止住了眼泪。

张婉擦了擦眼泪，小心的扶着陈玄往院内走去，带着哭腔道：“少爷，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等下我就去禀告主母，让她为你出气。”

陈玄扯了扯嘴角道：“你都知道我在外面被打了，姑姑肯定也知道了。”

“啊，是这样吗？”张婉小声的惊呼道，有些不可置信。

“主母在房间内一直没有出来哎。”

陈玄看着单纯的张婉，微微的摇了摇头，这傻丫头。

张婉的祖辈是入赘在张家的，经过了几代之后，后人的武道资质平平，一直生活在张家的外围。

生活虽然说不上艰难，但也不是多么的富裕，只能说是勉强度日。

张氏武族嫡系加旁系还有姻亲关系和一些依附的小家族，加起来何止数十万人。

在这荒原之上也是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存在，一些资源也只能供应最顶层的一小撮人，不可能面面俱到。

为了活命，这才在小的时候被家人送进了这张氏的核心区域，做伺候人的活计。

一来是赚取的工钱可以补贴家用。

二来家里人未尝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

只是这丫头自小跟陈玄在芷兰院长大，少接触外面的事情，心思也就简单了一些。

果然不出陈玄的预料，两人刚刚进入芷兰院不久，迎面就走来一个妇人。

顶琅环佩，气势雍容，脸上有着风霜的痕迹，眼角纹明显。

一路走来，旁边撒扫的仆役纷纷避退。

这人正是芷兰院的主人张寄灵的贴身婢女，现为芷兰院的大管家毕若英。

“少爷，主母请你到到大厅一叙。”毕若英语气恭敬地说道。

陈玄微微欠身道：“英姑姑，你也是看着玄儿长大的，怎得这般的多礼，岂不是太见外了。”

“芷兰院上下也有几十口子人，若是没了规矩岂不是乱了套。

现在看似死板了一些，也是预防后面会发生的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

毕若英脸上带着笑解释道，说着还瞟了张婉一眼。

张婉脸色一白，身体抖了一下，默默的隐在了陈玄的身后。

陈玄见此笑着道：“英姑姑，你就不要吓婉儿了，婉儿可不是期主的人。”

张婉在其身后，很是赞同的点着头。

“我知道你们关系好。”毕若英说着就上前搀扶着陈玄：“罢了，我也不多说了。”

“你呀，就宠着她吧。”

“婉儿，你先回去，将你家少爷的药汤煮好了，各种药材我已经遣人送过去了。”

回头对着鹌鹑样子的张婉吩咐了一句，就带着陈玄向着芷兰院的大厅走去。

而陈玄也趁机冲着小丫头眨了眨眼，毕若英权当没有看到。

张婉则是破涕为笑，脚步欢快的向着芷兰院的侧院走去。

大厅内，张寄灵坐在首位，细眉明眸，琼鼻薄唇，鹅蛋脸上白净有着光泽，吹弹可破。

与毕若英的雍容华贵不同，一袭的白色衣衫，身上没有多余的配饰。

只是头上有着一根木簪，束着黑色的长发，远远的看去，就如画中仙一般。

陈玄刚进入大厅，微一用力，就摆脱了毕若英的搀扶，俯身跪在了地上。

嘴里苦涩，瑟瑟的道：“姑姑，玄儿给你丢脸了。”

“起来吧，这算什么丢脸的。”张寄灵唇角微动，声音温和如泉水。

“你不过是普通人，能躲过宇小子一击，已经很厉害了。”

毕若英弯腰，就欲将人扶起来，却明显的感觉到了地上人的挣扎。

一愣神后，双手依旧搀着陈玄道：“少爷，你起来吧，主母并没有怪罪你。”

陈玄却不愿意，直愣愣的跪着。

张寄灵摆了摆手，示意毕若英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些笑容道：

“怎得？还要我亲自扶你起来？”

“啧，在外面打输了架，在家里摆起谱来了。”

陈玄抬起头，看着少女那明亮的眸子，脸上有些讪讪的道：“姑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张寄灵的脸上有些玩味。

“姑姑，我想练武。”

陈玄咬了咬牙说道。

张寄灵的神色微动，轻声道：“你可知道你的身体先天缺陷，气血微弱，强行修炼会导致爆体而亡？”

陈玄虽然跪着，但身体挺得笔直，朗声道：“我知道，但我不怕。”

“在这个世界上，弱小就是原罪，姑姑你不可能护我一辈子的。”

“我宁愿站着迎接死亡，也不愿意跪着苟且偷生。”

“呵呵，我还真能护你一辈子。”

张寄灵看着他小孩子模样的豪言壮语，忍不住轻笑出声。

毕若英也捂着嘴笑道：“少爷，你怕是不知道吧，主母的武道境界已经到了通神境，可得寿命五百载。”

“三十多岁的通神境，在这北域荒原千年以来又有几人呢。”

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陈玄听到此话，呆立当场，自己虽然不能够修炼，但因为姑姑的存在，张氏的藏书并不禁止自己观看。

除了武功法决，杂记几乎被自己翻了个大半。

姑姑的修炼速度就是在书中也是为所未闻，自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期期艾艾的问道：“姑姑，你真的修炼到了通神境了？”

张寄灵抿唇一笑，犹如春风化雨：“骗你个小家伙干什么，快起来吧。”

兴许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再次面对毕若英的搀扶，陈玄毫无阻碍的就站了起来。

等站起来后才后知后觉的道：“姑姑，我还是想练武。”

张寄灵不答话，只是冲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前来。

陈玄走到近前，鼻翼中嗅到了幽幽的香气，如茉莉又似兰花，清淡却又令人回味悠长。

脸色有些微红。

张寄灵葱白的玉手抚在他的左胳膊上，见他变了脸色，关切地问道：“胳膊还疼吗？”

陈玄点了点头，鼻音很重的道：“姑姑，疼。”

只见按在肩膀上的手散发出莹莹的绿光，缓缓地渗进了衣衫，透过皮肉，附着在碎裂的骨茬上。

一阵酥麻从左肩之上传遍了全身。

如蚂蚁啃噬，痛痒难耐，却又不敢伸手去抓。

陈玄强制忍耐着，咬着唇，身体有些颤抖，额头上大滴的汗珠滴落。

张寄灵柔声道：“这是碎裂的骨头在重新的生长，只有这样，才会没有后患，才能好的更快。”

“你若是忍不住，就叫出声来。”

陈玄看着面前关切的人，只是死咬着唇，却没有叫出声。

半刻钟之后，张寄灵收回了按在肩膀上的手。

陈玄也大汗淋漓的，脚步虚浮。

却被面前的人，一把扶住了，才没有摔倒。

鼻翼中的香味更加的清晰，迎面确是熟悉的淡然，唯有明亮的眸中有着关心。

“试试。”

陈玄听话的挥了挥左手，不痛，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开心的说道：“姑姑，我好了。”

张寄灵松开了搀扶的手，示意陈玄坐在自己的一侧，开口问道：

“小英，玄儿沐浴的药汤还要几次？”

毕若英开口道：“主母，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

张寄灵听闻，展颜一笑，犹如梨花绽放：

“好，十几年了，终于快要大功告成了。”

陈玄知道这似乎与自己有关系，忍不住的问道：“姑姑，什么事情快成了。”

张寄灵嘴角含笑：“你不是要练武吗？你每日沐浴的药汤就是在改善你的体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