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替身疑云 醋意大发

苏州的雨帘还未散尽，京城侯府已染上一层暧昧的胭脂色。叶清漪倚在朱漆廊柱旁，手中团扇半掩着与叶知柔七分相似的面容，眼波流转间将沈昭宁斟茶的动作尽收眼底。当那抹玄色身影转身时，她故意让袖口滑落，腕间羊脂玉镯轻碰桌案发出清脆声响。

「表哥可是许久没这般专注看人了。」叶清漪的声音裹着江南特有的软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前些日子在城隍庙，我见你盯着戏台上的青衣出神，倒与此刻的神情像极了。」

沈昭宁握茶盏的手骤然收紧。三日前路过城隍庙，他的确在台下驻足——只因那戏子甩水袖的弧度，与记忆中叶知柔最后一次起舞时别无二致。而此刻眼前人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说话轻晃，恍惚间竟让他想起那年元宵，知柔也是这般巧笑嫣然地递来一盏桂花酿。

消息传到苏念棠耳中时，她正蹲在绣庄后院给新栽的月季松土。花刺勾破指尖，血珠滴在嫩红花瓣上，倒比胭脂更艳。「叶小姐日日往侯府跑，连城东最会说媒的王嬷嬷都开始传，说沈侯爷要纳新妾了。」伙计的话音未落，手中花铲已“哐当“砸在陶盆上，惊飞了墙头的麻雀。

三日后侯府家宴，金丝宫灯将宴会厅照得恍若白昼。苏念棠攥着沈昭宁派人送来的请柬，看着请柬边角烫金的缠枝莲纹，突然想起初见时他随手递给她的那张皱巴巴的纸条。穿过回廊时，隐约传来丝竹声，夹杂着叶清漪娇嗔的笑声：「表哥且看，这支《惊鸿舞》我可练了许久。」

舞姬们鱼贯而入，广袖翻飞间，叶清漪身着水红舞衣立于中央。随着鼓点加快，她旋转时鬓发飞扬，眼角泪痣在光影中明明灭灭，与记忆中叶知柔惊艳众人的谢幕之舞如出一辙。沈昭宁的茶杯重重落在案上，琥珀色茶汤溅出，在月白桌布上晕开深色痕迹。

苏念棠突然起身，裙摆扫落矮几上的香炉。檀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弥漫开来，舞姬们的动作突然变得僵硬迟缓，眼神空洞如傀儡。“迷香！”她捏着帕子掩住口鼻，指尖指向叶清漪腰间暗袋，「叶小姐的手段，可比这舞技精彩多了。」

宴会厅瞬间哗然。叶清漪踉跄着后退半步，水袖滑落时露出半截银链——那是苏念棠前日在绣庄丢失的香囊挂坠。「苏姑娘这是何意？」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落在沈昭宁眼中，竟与知柔被误会时的神情重合，「不过是想为表哥助兴，怎就成了害人的歹人？」

「沈昭宁，你当真看不出来？」苏念棠的声音染上薄怒，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觉得无比陌生。记忆里那个在朝堂上与她并肩的男子，此刻却像被施了定身咒，目光死死锁在叶清漪颤抖的肩头上。

「够了！」沈昭宁猛地起身，玄色衣袍扫翻案几，杯盘碎裂声中，他眼中翻涌的情绪让人辨不清喜怒，「念棠，你何时变得如此尖酸刻薄？」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将苏念棠钉在原地。她想起昨日在街角偶遇他与叶清漪同乘马车，彼时他掀起车帘的温柔模样，何尝不是此刻这般？

暴雨在此时倾盆而下，惊雷炸响的瞬间，苏念棠转身冲进雨幕。冰凉的雨水冲刷着发烫的眼眶，她恍惚间竟不知自己是在气叶清漪的算计，还是在恨沈昭宁眼底挥之不去的恍惚与眷恋。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昭宁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跟我回去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苏念棠奋力甩开他的手，绣鞋踩进积水里溅起水花，「解释你把每个与她相似的人都当成替身？还是解释你所谓的保护，不过是把我困在你回忆的牢笼里？」她扯开衣襟，露出内里洗得发白的粗布中衣，「沈昭宁，我当初就该带着这身衣裳离开，省得如今连呼吸都是错！」

沈昭宁僵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雨幕深处。惊雷照亮她单薄的背影，与三年前那个雨夜蜷缩在街角的少女渐渐重叠。叶清漪不知何时撑着油纸伞靠近，娇弱的声音裹着雨水：「表哥莫要生气，苏姑娘许是一时误会...」话音未落，便被沈昭宁冰冷的眼神截断。

雨越下越大，侯府的宫灯在雨帘中晕成血色光斑。沈昭宁望着空荡荡的回廊，突然想起苏念棠每次生气时，总会无意识地去摸发间那支锈银簪——可方才她转身时，那支簪子早已不知去向。暗处，叶清漪望着他紧锁的眉头，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袖中藏着的密信正滴着水渍，上面「计划得逞」四个字被晕染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