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数据与人心

训练室的灯光映在战术板上，沈星遥站在房间中央，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专注而锐利。江野靠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战术本的边缘，眼神时不时扫向投影屏幕。

战队分析师张明皱着眉头翻看平板，他约莫三十出头，戴着金属细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这些都是理论，纸上谈兵而已。”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质疑，“电竞不是做数学题，这些公式能直接套用吗？”

沈星遥的手指停在触控笔上，她抿了抿嘴唇，转头看向投影上的高考数学卷。最后一道大题的几何图形在她眼中逐渐变成了游戏地图的等高线。她突然伸手夺过江野手中的触控笔，在平板上快速划出三道抛物线。

“等等，”张明站起身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以为把数学题搬过来就能证明什么吗？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领域。”

江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他察觉到沈星遥握笔的手微微发白，但她的眼神却越发坚定。他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让她试试。”

沈星遥深吸一口气，调出了实时对战模拟器。她将题目中的三角函数换算成技能冷却时间，屏幕上立刻出现了走位模型。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机械键盘微弱的敲击声。

江野看着屏幕上精准复现的走位模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他突然把战术本摔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全员按新方案训练！”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张明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瞪了江野一眼，转身摔门而出。就在这个时候，沈星遥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医院急诊科的来电显示让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盯着闪烁的屏幕，耳边传来护士询问患者长期服用的精神类药物名称的声音。

“等等，那个药剂代号......”沈星遥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那正是父亲上个月提到过的专利药剂。她感觉喉咙发紧，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江野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关切地靠近，“怎么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里透着紧张。

沈星遥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快速接通电话，声音有些发抖，“我是沈星遥，请问病人情况如何？”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电话那头传来护士急促的声音，沈星遥听着背景里的对话，额头渐渐渗出汗珠。她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心跳却越来越快。

“需要家属立即来医院确认用药方案。”护士的话如同重锤敲击着沈星遥的心脏。她看了眼江野，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投射进来，在她脸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江野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轻触她的手臂，“是小满吗？”他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担忧。沈星遥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和焦虑。

她快速整理着思绪，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查找联系人。指尖的颤抖让她几次点错号码，最后终于拨通了林小满家人的电话。等待接通的时间里，她不停地用笔在战术板上画着圈，留下一道道凌乱的痕迹。

“请问是林小满的家属吗？我是她的朋友沈星遥。”她的声音努力保持平静，但喉结的上下滚动暴露了内心的不安。对方的回应让她皱起眉头，她下意识地咬住下唇，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江野在一旁观察着这一切，他注意到沈星遥的高马尾因为频繁的动作有些散乱，几缕发丝垂在脸颊两侧。她推眼镜的动作比平时更频繁，显然是在掩饰内心的波动。

“我马上赶过去。”沈星遥挂断电话后，转身就开始收拾东西。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战术本差点掉在地上。江野眼疾手快地接住，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和你一起去。”他的语气不容拒绝。沈星遥想要挣脱，但看到江野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低头看着被握住的手腕，那里还留着自残的疤痕，此刻却被温暖包裹。

两人快步走向门口时，沈星遥突然停下脚步。她想起刚才电话里提到的药物名称，那和父亲研发的专利药剂代号完全一致。这个发现让她浑身一震，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江野察觉到她的迟疑，轻轻拽了下她的手臂，“先去医院，其他事以后再说。”他的声音温和却坚定，像是一种无声的承诺。沈星遥默默点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走廊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沈星遥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各种可能性，她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江野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放慢了脚步，让她能够跟上节奏。

“你知道些什么，对吗？”江野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沈星遥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带，这是她思考时常做的动作。

电梯门打开时，刺眼的白光让沈星遥眯起了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江野站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给了她足够的空间却又随时准备提供支持。

“到了医院我们分头行动，”沈星遥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决然，“我去了解小满的情况，你去找医生核实用药记录。”她说完就快步走进电梯，留下江野愣在原地。

江野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他知道沈星遥是在保护他，不想让他卷入更深的漩涡。但他更清楚，这件事恐怕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

电梯开始下行，沈星遥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闭上眼睛试图理清思路。她能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那是父亲发来的消息提醒。但现在，她选择暂时忽略，任由手机安静地躺在那里。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时，沈星遥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她抬头看着急诊科的指示牌，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江野从另一部电梯出来，远远地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已经联系好了医生。

“准备好了吗？”江野走近时问道。沈星遥点点头，但握紧的拳头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她调整了下眼睛的位置，迈步向前走去，背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倔强。

候诊区的长椅上，一个年轻护士正在整理病历。她约莫二十出头，扎着利落的马尾，白大褂上别着崭新的工牌。看到沈星遥走近，她抬起头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你是林小满的家属？”护士的声音温柔却不失距离感。沈星遥点点头，从包里拿出学生证递过去。护士接过证件仔细核对，眼神在照片和本人之间来回移动。

“病人现在情况稳定，但需要家属确认用药方案。”护士说着翻开病历本，指着一处标注，“这里提到的药物，你们有印象吗？”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丝谨慎。

沈星遥凑近看去，瞳孔猛地收缩。那确实是父亲上个月在餐桌上提到过的专利药剂代号。她感觉胸口一阵发闷，不得不扶住桌子稳住身形。

“这个药剂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江野适时插话，他的语气随意却带着探究。护士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着装——运动服和战队徽章显然表明了他的身份。

“具体成分我不能透露，但这种药物确实不常见。”护士合上病历本，神色变得严肃，“建议你们尽快联系主治医生详谈。”她说完就转身离开，白大褂的衣摆在身后轻轻摆动。

沈星遥和江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江野轻咳一声，假装整理衣领，实则低声说道：“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沈星遥没有说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病历本的封面。这是一个习惯性动作，每当她陷入思考时都会这样。江野注意到她的这个细节，知道她正在快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

“我去会诊室等医生，”沈星遥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决断，“你去查一下医院的药品进货渠道。”她说完就快步离开，高马尾在脑后轻轻晃动。

江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揉了揉太阳穴。他掏出手机，快速给战队基地发了条消息。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出一丝疲惫。这几天高强度的训练加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脸色略显苍白。

会诊室的自动门缓缓打开，沈星遥走了进去。房间里消毒水的气味更浓了，白色墙壁反射着惨淡的荧光灯。她的目光落在墙角的监控摄像头上，眼神闪烁了一下。

主治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短发整齐地拢在耳后，戴着银边眼镜。她看到沈星遥进来，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资料。“你是病人的朋友？”她的声音温和，但眼神里带着专业的审视。

沈星遥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我想了解林小满的具体病情。”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这是她作为状元发言时练就的能力。医生推了推眼镜，开始详细解释病情。

与此同时，江野在药房窗口前徘徊。他注意到一个穿着便装的中年男人正在和药剂师交谈，那人约莫五十岁左右，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透着精明。江野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

“听说最近进了一批特殊药物？”男人压低声音问道，但恰好能让不远处的江野听见。药剂师的表情明显变得不自然，匆忙摇头否认。江野眯起眼睛，悄悄掏出手机录下了这段对话。

沈星遥这边，医生的话让她越听越心惊。林小满长期服用的药物竟然和父亲研究的方向高度重合，而且剂量明显超过了正常范围。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还留着当初自残的疤痕。

“这些药物是从哪里采购的？”沈星遥突然打断医生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医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抱歉，这个涉及供应商机密，我不能透露。”

江野收到沈星遥的短信时，正准备继续追问那个神秘男人的情况。他看了一眼消息内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找父亲的实验室记录。”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关键点。沈星遥走出会诊室时，正好碰上匆匆赶来的江野。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是刚才那个男人离开时不小心掉落的。

照片上赫然印着沈星遥再熟悉不过的logo——父亲实验室的标志。江野和沈星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这个发现让整个事件的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沈星遥的手指微微发抖，她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牵扯到的不只是林小满一个人。她想起闺蜜直播间的异常，想起那些深夜的通话，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神神秘秘的文件。

“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江野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他注意到沈星遥的眼镜片上反射着走廊的灯光，让她的眼神显得有些迷离。这个一向坚强的女孩，此刻终于露出了些许脆弱。

沈星遥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眼睛的位置。这是她惯用的掩饰动作，每次想隐藏情绪时都会这样做。她点点头，声音虽然还有些发颤，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坚定。

“先回基地，”她说，“我记得父亲的实验数据备份应该还在云端。”江野注意到她说这话时，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敲击手机壳，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两人快步走向电梯时，江野突然停下脚步。他转头看向候诊区的方向，那里坐着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们看似在等人，但目光却不停地在周围游移。

“有人在监视我们。”江野的声音压得很低。沈星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了不对劲。那些人的衣着太过正式，与医院的环境格格不入。

“分开走，”沈星遥迅速做出决定，“你在前面引开注意力，我从安全通道下去。”她说完就转身离开，高马尾在脑后轻轻晃动。江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安全通道的应急灯发出幽暗的红光，沈星遥快速下楼时，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各种可能性。父亲的研究、林小满的病情、那些神秘的药物，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指向一个巨大的谜团。

当她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时，冷风扑面而来。夜色中，远处的霓虹灯在玻璃幕墙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沈星遥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街对面熟悉的奶茶店招牌，突然感到一阵恍惚。

江野从另一侧绕了过来，手里提着两杯热饮。他显然已经预料到沈星遥会选择在这里等他，特意买了她最喜欢的抹茶拿铁。这个细心的举动让沈星遥心头一暖。

“接下来怎么办？”江野递过饮料时问道。沈星遥接过杯子，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她看着杯盖上凝结的水珠，沉默了几秒。

“先查清楚父亲实验室的所有记录，”她的声音带着决然，“然后找到林小满家里其他的药物样本。”她说完喝了一口热饮，温热的液体让她稍稍放松了些。

就在这时，沈星遥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想知道真相的话，今晚八点到老城区的电竞馆。“发送者的头像是一颗五角星，让她想起了自己游戏里的ID。

江野注意到了她表情的变化，凑近问道：“又出什么事了？”沈星遥把手机屏幕转向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霓虹灯的光芒在她脸上跳动，让她看起来格外认真。

“要去看看吗？”江野的声音里带着试探。沈星遥放下饮料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这是她做重大决定时的习惯动作，江野太熟悉不过了。

“当然要去，”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这可能是个陷阱。”说完这句话，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远处一辆黑色轿车上。车窗摇下的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父亲的助理，平日里总是西装笔挺，现在却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夹克坐在驾驶座上。沈星遥的心脏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撞到了江野的肩膀。

“那个人......”她刚要说什么，那辆车却突然启动，快速驶入了车流中。江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来得及瞥见车牌的后三位数字。他迅速掏出手机记下了这个信息。

“看来我们的调查方向没错，”江野的声音变得严肃，“有人在密切关注我们的行动。”他说完就把外套披在沈星遥肩上，夜晚的凉意让她的身体微微发抖。

沈星遥裹紧外套，目光依然追随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被刻意藏起来的文件，想起林小满直播间最后的画面，想起医院里那个神秘的男人。所有的线索仿佛都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而他们正一步步走向网的中心。

“八点，老城区电竞馆。”沈星遥重复着短信的内容，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她知道，这可能是揭开真相的关键一步。江野看出了她的决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支持。

两人站在霓虹灯下，周围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沈星遥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那条短信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突然意识到，这不仅仅关系到林小满的安危，更可能牵扯到整个电竞圈的黑暗秘密。

“我们得提前做准备，”她说着就要往前走，却被江野拉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防狼喷雾塞进她手里，“小心为上。”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

沈星遥握着防狼喷雾，感受着金属外壳传来的冰凉触感。她点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感激。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约定好七点半在电竞馆汇合。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预示着即将来临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