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寂静被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夜羽瞬间从浅眠中惊醒，右手黑气已然凝聚成爪形。门缝下塞入一张纸条，他警惕地拾起展开，上面只有四个字：
“寒潭，速来。——清婉“
字迹潦草，边缘还有一点暗红，像是血迹。夜羽心头一紧，迅速披上黑袍，从窗口掠出，借着晨雾的掩护向后山寒潭疾行。
寒潭位于玄天宗后山禁地，四周古木参天，终年雾气缭绕。夜羽刚踏入潭边石台，就闻到一丝血腥气。清婉背靠一棵古松坐着，左肩白衣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如纸。
“怎么回事？“夜羽单膝跪地，迅速检查她的伤势。伤口不深，但边缘泛着诡异的绿光——是毒。
清婉虚弱地抬起手，指向寒潭中央：“墨尘...他偷袭我...想把我推入寒潭...“
夜羽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寒潭水面漂浮着几片碎布，正是墨尘常穿的衣料。水面下隐约可见一道人影缓缓下沉。
“你杀了他？“夜羽惊讶地问。以清婉的修为，不该是墨尘的对手。
清婉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块青色晶石：“不是我...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她咳嗽几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抢走了这个...然后又突然还给我...自己跳进了寒潭...说'时辰到了'...“
夜羽接过晶石，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晶石内部似乎封印着某种活物，不断冲击着晶壁。
“这是...？“
“寒潭下的东西。“清婉艰难地说，“历代宗主封印在潭底的...邪物。墨尘说...血月之夜...它就会苏醒...“
夜羽心头一震。血月之夜就在今晚！他立刻将清婉扶起：“别说话，我先帮你解毒。“
清婉却抓住他的手腕：“来不及了...听我说...墨尘临死前说了很多...他说天衍珠不是宝物...是封印...而我...“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夜羽这才发现毒素已经扩散，清婉的脖颈处浮现出蛛网般的绿纹。
“噬影！“夜羽低喝一声，右手黑气化作细丝，探入清婉伤口，“序列八·噬毒！“
这是噬影之力的另一种应用，可以吞噬各种毒素。但墨尘用的毒非同寻常，夜羽刚吸收少许就感到一阵眩晕，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血月、祭坛、被锁链束缚的少女...
“这毒...有记忆碎片？“夜羽强忍不适，继续为清婉疗伤。随着毒素被慢慢吸出，那些画面越来越清晰：一个酷似清婉的少女被锁在祭坛中央，周围站着两排人影，一边黑袍，一边白袍，共同吟诵着某种咒语...
“啊！“清婉突然惨叫一声，身体弓起。她手腕上的莲花印记发出刺目白光，与夜羽胸口的黑纹产生共鸣。一股强大的能量波以两人为中心爆发，将周围岩石尽数震碎。
夜羽也被这股力量冲击得后退数步。当他再次看向清婉时，震惊地发现她悬浮在半空中，双眼完全变成白色，长发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着无数细小的符文。
“清婉？“他试探性地呼唤。
“容器...终于苏醒了...“清婉开口，声音却变成了重叠的回响，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千年轮回...封印将破...钥匙与锁...终将合一...“
夜羽感到体内的噬影之力疯狂躁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封印中的凶兽在嘶吼：“天衍容器...释放我...释放你自己！“
“你不是清婉。“夜羽强忍痛苦，噬影鬼爪全力发动，“从她身体里出去！“
'清婉'发出刺耳的笑声，抬手一挥，一道白光将夜羽击飞数丈远：“可怜的钥匙...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吗？“她飘到夜羽面前，冰冷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颊，“二十年前，他们用三百个婴儿做实验，才造出你这个完美的噬影容器...而我，是更早的实验品...第一代天衍容器...“
夜羽脑中轰然作响。实验？婴儿？这就是幽冥殿主所谓的“容器计划“？
“清婉在哪？“他咬牙问道。
“她就在我之中...正如噬影就在你之中...““清婉“的笑容变得诡异，“血月升起时，你将亲手完成仪式...用我这把'锁'，开启噬影的全部力量...“
说完，她的身体突然一软，从空中坠落。夜羽急忙上前接住，发现清婉恢复了原状，只是昏迷不醒。她手腕上的莲花印记变成了半黑半白的奇异颜色。
远处传来钟声，提醒弟子们擂台赛即将开始。夜羽抱起清婉，迅速返回她的密室。无论如何，他必须先确保她的安全。
安顿好清婉后，夜羽匆匆赶往主广场。一路上，他注意到宗门内的气氛异常紧张，巡逻弟子比平日多了数倍，而且个个神色凝重。
擂台赛已经开始，广场上十座擂台同时进行比试。夜羽赶到时，正好听到执事喊他的名字。
“外门弟子夜羽，对阵内门弟子赵寒！“
夜羽跃上擂台，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对手。他的心思全在清婉和那个自称“第一代天衍容器“的存在身上。如果清婉体内真有另一个意识，那么夺取天衍珠的任务就更加复杂了...
“夜羽胜！“
随着裁判的宣布，夜羽才回过神来，发现对手已经倒在台下。他根本没注意自己是怎么赢的。
走下擂台时，夜羽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转头看去，青云子长老正站在高台上，意味深长地盯着他。更奇怪的是，本该在主持比赛的玄霄子宗主却不见踪影。
午时过后，第二轮比赛结束，夜羽和清婉都顺利晋级前十名——虽然清婉并未到场，但因她之前的优异表现，长老会决定保留她的名额。
“明日辰时，前十名弟子进入幻月洞天，进行最终试炼。“青云子宣布道，目光扫过晋级弟子，在夜羽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今日到此为止。“
夜羽正要离开，一名执事拦住他：“夜师弟，青云子长老要见你。“
跟随执事来到一间僻静的偏殿，青云子已在等候。挥退左右后，青云子突然单膝跪地：“属下参见少主。“
夜羽眯起眼睛：“二长老这是何意？“
青云子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红光——这是幽冥殿高级成员特有的标记：“少主不必隐瞒，殿主已告知属下您的真实身份。血月之夜提前，计划有变。今晚子时，请少主务必前往寒潭，完成最终仪式。“
“什么仪式？“夜羽冷声问。
“容器融合仪式。“青云子压低声音，“清婉体内的天衍珠是第一代容器，而您体内的噬影需要与之融合，才能突破序列五的桎梏。这是殿主二十年筹划的关键！“
夜羽心头一震。果然，清婉体内那个存在说的都是真的！
“玄霄子呢？“他突然问。
青云子露出诡异的笑容：“宗主大人...正在为仪式做准备。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清婉的真实身份，二十年前将天衍珠植入女儿体内，就是为了今日。“
夜羽感到一阵恶寒。清婉的父亲竟然亲手将她变成容器？这比幽冥殿的所作所为还要残忍！
“如果我拒绝呢？“他试探道。
青云子脸色一沉：“少主说笑了。您体内的噬影封印会在血月之夜自动解除，届时若没有天衍珠的压制，您将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他站起身，语气转为威胁，“殿主让我转告您，别忘了您母亲是怎么死的。“
夜羽瞳孔骤缩。他母亲在他五岁时离奇死亡，官方说法是练功走火入魔，但夜羽一直怀疑另有隐情。
“什么意思？“
青云子却不再多言，只是躬身退下：“属下告退，今晚子时，寒潭见。“
离开偏殿，夜羽立刻返回清婉的密室。推开门，他看到清婉已经醒来，正坐在窗边出神。听到动静，她转过头，眼神清澈如初，仿佛早晨的异变从未发生。
“你来了。“她轻声说，“第二轮比赛结束了？“
夜羽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你不记得今早的事了？“
“今早？“清婉困惑地皱眉，“我只记得昨晚在整理资料，然后就...好像睡着了。“她摸了摸肩膀，“奇怪，这里有点疼...“
夜羽心中了然。那个“第一代容器“的意识又沉睡了，现在的清婉还是原本的她。他犹豫片刻，决定暂时不告诉她真相。
“你太累了。“他轻描淡写地说，“我们晋级了最终试炼，明天进入幻月洞天。“
清婉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父亲刚才派人来通知，今晚子时要我去寒潭见他，说有重要事情交代。“
夜羽心头一震。子时，寒潭——正是青云子说的地方！这明显是个陷阱。
“我陪你一起去。“他斩钉截铁地说。
清婉有些惊讶：“为什么？父亲特意说要单独见面...“
“因为...“夜羽急中生智，“我怀疑你父亲可能与幽冥殿有勾结。今早墨尘偷袭你时，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这半真半假的说辞让清婉陷入沉思。良久，她轻声道：“其实...我也有类似的怀疑。父亲这些年变得越来越陌生，有时看我的眼神...不像在看女儿，而是在看一件物品。“
夜羽坐到她身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透露部分真相：“清婉，如果我告诉你，你体内可能有什么东西...比如一件宝物...你会相信吗？“
清婉苦笑：“天衍珠，对吗？我早该想到的。那些奇怪的梦，对藏宝阁的感应，还有父亲从不让我接触天衍珠的态度...“她抬头直视夜羽的眼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夜羽没有直接回答：“今晚一切都会揭晓。但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你不是容器，你是清婉，玄天宗最出色的弟子，我的...“他顿了顿，“我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说出口，夜羽自己都觉得陌生。在幽冥殿二十年，他从未有过真正的朋友。清婉是第一个让他愿意放下戒备的人，也是第一个让他开始质疑自己使命的人。
黄昏时分，血月悄然升起，比往常更大更红，散发着不祥的光芒。整个玄天宗笼罩在诡异的红雾中，护山大阵不知何时已被关闭。
夜羽和清婉悄然前往寒潭。一路上，他们看到不少弟子昏倒在地，身上没有伤痕，却怎么也叫不醒。
“是血月的影响。“夜羽低声道，“幽冥殿的'梦魇大阵'，利用血月之力让金丹期以下修士陷入沉睡。“
清婉神色凝重：“父亲和青云子师叔到底想做什么？“
“很快就知道了。“夜羽握紧她的手，“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
两人来到寒潭边，眼前的景象让清婉倒吸一口冷气——寒潭中央矗立着一座血色祭坛，玄霄子宗主和清虚子大长老分别站在祭坛两侧，身穿奇特的仪式长袍。青云子则站在岸边，身后是一排幽冥殿修士，其中包括冥炎。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祭坛上绑着九个昏迷的玄天宗弟子，每人手腕都被割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祭坛纹路流入寒潭，将整个水面染成红色。
“父亲！“清婉忍不住喊出声。
祭坛上的三人同时转头。清虚子大长老脸上没有丝毫见到女儿的温情，只有冰冷的计算：“清婉，你来了。正好赶上仪式开始。“
玄霄子宗主则看向夜羽：“幽冥殿少主，你做得很好，把她带来了。“
清婉震惊地看向夜羽：“你...真的是幽冥殿的人？“
夜羽没有否认，只是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清婉，跑！这不是普通的仪式，他们要——“
话未说完，冥炎突然发动攻击，血影分身化作三道红光袭来。夜羽仓促迎战，噬影鬼爪与血影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清婉，快走！“夜羽再次喊道，同时全力阻挡冥炎和其他幽冥殿修士。
清婉却没有逃跑，而是拔出玉剑冲向祭坛：“父亲！住手！那些是活生生的弟子！“
清虚子大长老叹息一声，抬手打出一道金光，将清婉定在原地：“傻孩子，他们的牺牲是为了更伟大的目标。二十年前，当你被选为天衍容器时，就注定了今天的命运。“
夜羽见状，不顾身后攻击，强行突破重围冲向清婉。冥炎的短剑在他背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恍若未觉。
“序列八·噬影狂舞！“夜羽怒吼一声，全身黑气爆发，化作无数细小黑蛇袭向四周敌人。趁乱来到清婉身边，他一把抱起她就要逃离。
“想走？“玄霄子冷笑一声，手中结印，“启！“
整个寒潭突然沸腾，九道血光从祭坛上冲天而起，与空中的血月相连。夜羽怀中的清婉突然剧烈颤抖，手腕上的莲花印记大放光明。
“啊——！“她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悬浮到半空中。白色光芒从她体内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虚影——天衍珠！
与此同时，夜羽也感到体内封印轰然破碎，噬影凶兽的意志如洪水般涌入他的意识：“自由...终于自由了...！“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生变化——皮肤浮现黑色鳞片，额头生出双角，背后展开六只阴影之翼。完全体的噬影凶兽正在与他融合！
祭坛上，玄霄子和清虚子同时跪地，高呼：“恭迎圣主归来！“
夜羽在意识模糊间终于明白了一切——所谓容器计划，根本不是为了培养幽冥殿接班人，而是为了复活某个被称为“圣主“的古老存在。他和清婉，都只是棋子！
“不...！“他用最后一丝清醒意志抵抗着噬影的侵蚀，“清婉...快醒醒...！“
半空中的清婉突然睁开眼睛，但眼神已不是平日的清澈，而是充满古老沧桑的威严：“千年了...本座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钥匙与锁合一，封印将破！“
她——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那个存在——看向正在兽化的夜羽，露出诡异的微笑：“来吧，我的半身，让我们重新合为一体！“
夜羽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清婉飞去。就在两人即将接触的瞬间，清婉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清明：“夜羽...救我...“
这是清婉本人的意识！夜羽心头一震，用尽全部意志压制噬影：“清婉！坚持住！记住你是谁！“
“我...是清婉...玄天宗弟子...你的...朋友...“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但确实是她本人的意识。
夜羽突然想起清婉曾说过的玄灵体与噬影之力的共鸣。如果两种力量可以融合产生新能量，或许...
他不再抵抗噬影的侵蚀，而是主动接纳这股力量，同时向清婉伸出手：“清婉，相信我！把你的灵力给我！“
清婉艰难地抬起手，与他十指相扣。刹那间，纯白的玄灵之力与漆黑的噬影之力交织在一起，形成那种奇特的灰色能量。这股能量迅速扩散，将血月之光都暂时遮蔽。
“不！“祭坛上的三人同时惊呼，“停下！你们会毁了仪式！“
灰色能量中，夜羽紧紧抱住清婉：“不管你是谁，从她身体里出去！“
“愚蠢的容器！““清婉“的面容扭曲着，“没有我，她也会死！天衍珠已经与她的灵魂绑定！“
“那就一起活下去！“夜羽怒吼，灰色能量爆发到极致。
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寒潭。当光芒散去时，夜羽和清婉相拥着落在地上。清婉手腕上的莲花印记恢复了纯白，只是中心多了一个小黑点；而夜羽身上的兽化特征也全部消失，只在额头留下一个白色莲花纹样。
祭坛上的九名弟子安然无恙，而玄霄子、清虚子和青云子三人却口吐鲜血，气息萎靡。
“不可能...““清虚子难以置信地喃喃，“容器竟然反噬了圣主意识...“
夜羽抱起昏迷的清婉，冷冷地看向这些幕后黑手：“你们利用亲生女儿做实验，不配称为父母，更不配为人师表！“
冥炎突然从阴影中冲出，短剑直刺夜羽后心：“叛徒！去死吧！“
夜羽头也不回，反手一挥，一道灰色能量如鞭子般抽出，将冥炎拦腰斩断！
“这是...序列五的力量？“青云子惊恐地后退，“不可能...没有仪式怎么可能突破...“
夜羽不再理会他们，抱着清婉迅速离开寒潭。身后传来玄霄子歇斯底里的吼叫：“你们逃不掉的！圣主已经苏醒，只是暂时被压制！血月当空，整个修真界都将迎来清洗！“
夜羽充耳不闻，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保护清婉，远离这场阴谋。至于体内新获得的力量和那个被压制的“圣主“意识，只能日后再想办法解决。
血月之下，黑袍少年抱着白衣少女奔向远方，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玄天宗。他们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