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拍一条拜堂仪式的外景空镜。”
张丞蹲在祠堂门口,架好三脚架调整镜位。纸门开合,风里混着淡淡的纸灰味。镜头正对祠堂深处的红喜堂,前方是空荡荡的拜堂台,铺着大红布、摆着香案,却没有人。
“取个空镜没事吧?”他朝南星招了招手。
“我来对一遍角度。”方南星走过去,从背后看着屏幕中那团红色,一瞬间觉得画面歪了点。
“不对,”她皱眉,“刚才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影?”
“我刚才也觉得有点怪,”张丞凑近屏幕,“我明明对的是空景,刚才那影子,像是从香案后转出来的。”
“你倒退播放。”南星说。
张丞手指一拨,画面往回拉——
红喜堂空无一人——
纸门缓缓开合——
镜头中左上角,一个人影“咯噔”一声从镜头边缘探出头来——
是一个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动作僵硬地一寸寸回头,嘴角竟从盖头下露了出来。
笑了。
“靠!”张丞差点把摄像机摔了。
“刚刚真的拍到了!”他语速飙升,“这个角度,这个表情……我操,这不是你吗,南星?”
南星看着屏幕,喉头微颤。她不敢说话,因为画面里那个笑着的新娘,正直直盯着镜头,像是盯着她本人。
“我们再拍一次。”白卿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他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右手轻微颤抖。他拿起镜头,把自己对准香案。
“再对一遍角度。”他说。
啪——
镜头自动失焦,红布盖头猛然飘起,直冲镜头扑来,画面一片血色。
啪!
机器死机。
“拍摄设备全挂了。”许墨低头检查无人机记录,脸色沉了下来,“主控死机,镜头烧焦,所有画面被篡改。”
“你是说,画面被‘换了’?”吴悠声音发颤。
“像是某种信号干扰。”他艰难解释,“可我这设备不走网络,除非……”
“除非有东西直接控制了硬件。”白卿低声接话。
他伸出手,从许墨的平板上划过几帧冻结的图像。图像中,祠堂门外,拜堂香案之上,赫然摆着一个灵位。
灵位上,贴着黑白照片——是吴悠。
“这是什么玩笑?!”吴悠哆嗦着后退两步,“我还活着,我没死,我也不是新娘!”
“你昨晚做梦了吗?”白卿忽然问。
“我梦见……我在签一份婚书。”吴悠声音细如蚊,“对面坐着一个披红盖头的人,她说——‘你只要签,我就不找她。’”
“她是谁?”南星开口。
吴悠抬起头,缓缓说出那个名字:
“南星。”
方南星脚下一晃。
吴悠继续说:“她说,只要我答应替她嫁,就放过你……她……她还说,她曾经在你小时候,被你偷看到过。”
南星脑中猛然浮现那个六岁时的梦。
梦中,那顶花轿,从山坡上滑下来。
她在梦里躲在院墙后,透过砖缝看到了花轿中坐着的红衣新娘——
新娘忽然掀开盖头,直直地望着她。
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一个裂到耳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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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风起。
方南星失眠了。她站在窗前,看着院中灯笼摇曳。忽然,一只手按上了她的肩。
是白卿。
“你做梦了吗?”他问。
“我……不记得。”她低声回答,“但我觉得我醒不来了。”
“我也是。”白卿看着她,“我梦见你出嫁。你穿着红嫁衣,手腕系着红绳。你看着我,眼神像是在求救。”
“我也梦见你。”南星的声音颤抖。
两人对视,四目相交的瞬间,窗外突然响起了唢呐声。
“呜——呜呜——呜……”
“出嫁了。”白卿低声说。
他们猛地打开门,发现院中纸轿已不知何时出现在祠堂前——空无一人的纸轿,缓缓前行,轿帘上却写着几个鲜红的字:
“送魂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