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流

意念“艰难”地锁定一颗星尘,“费力”地引导着其中一丝微弱的暗影魔能,试图让它按照某种极其缓慢、极其微小的轨迹“流动”。

在他的刻意控制下,意念引导的轨迹在精神层面显得滞涩、断续,模拟出初学者那种力不从心的状态。

仪器屏幕上,代表他的光点轨迹,呈现出大片代表“引导困难”的黄色,偶尔夹杂着一两点象征“微弱成功”的绿色,轨迹线更是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

陈老师缓步走过,目光在仪器屏幕上凌羽那惨不忍睹的轨迹线上停留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移开。

平庸,甚至有些吃力。他心中的疑虑,似乎又消散了一层。

“停!”陈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持续监控二十多个学生的精神力波动,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

“今天就到这里!记住,回去勤加练习!引导魔能,是你们迈向真正法师的第一步!解散!”

学生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揉着发麻的腿脚,抱怨着训练的艰辛。

张猛凑到凌羽身边,看着他仪器屏幕上那几乎一片黄的轨迹,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兄弟,你这…比我还惨啊!我这土疙瘩好歹还动了几下!你这影子也太不听话了吧?”

凌羽揉着太阳穴,脸色配合地显露出真实的疲惫(维持伪装本身也需要消耗)和一丝沮丧:“是啊,感觉那些暗影能量滑不溜秋的,根本不听使唤,累死了。”

“唉,都一样!走走走,吃饭去,饿扁了!”张猛拉着凌羽往外走。

凌羽下意识地回头,目光掠过训练场边缘。

那个新来的转校生,陈雨彤,正独自一人安静地收拾着东西。

她似乎察觉到了凌羽的目光,微微侧头,那双沉静的墨黑眸子平静地看了过来。

没有探究,没有好奇,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却让凌羽心头莫名地一跳。

他迅速收回目光,跟着张猛离开了训练场。

晚饭后,凌羽照例帮母亲收拾好碗筷,便回到了阁楼。昏黄的灯光亮起,驱散一隅黑暗。

他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将阁楼唯一的旧椅子搬到角落,面对着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

盘膝冥想,直到精神饱满,暗影星尘幽光稳定。

他站起身,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意识沉入精神世界,七颗暗影星尘幽光流转。

意念微动,一股远比平时训练时凝聚、精纯得多的暗影魔能,如同冰冷的溪流,瞬间被他引导而出,并非凝聚成实体,而是均匀地覆盖在体表,形成一层极其稀薄、几乎不可见的暗影薄膜!

这层薄膜,便是暗影“惰性”场域的外显!

紧接着,他调动意念,模拟出暗影那模糊、吞噬、介于虚实之间的独特“惰性”频率,如同最温柔的潮汐,缓缓浸润着覆盖全身的暗影薄膜。薄膜的“惰性”被瞬间激活、增强,变得更加内敛、柔顺。

就是现在!

凌羽眼神陡然锐利如刀!意识深处,兔符咒速度本源的规则碎片被精准激活!

一缕极其凝练的精神力,如同刺破黑暗的银针,狠狠刺入规则碎片中那个最基础的“粒子高频振荡模型”!

嗡——!

规则之力被触发!但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凝聚的暗影能量,而是凌羽自身!被“惰性”暗影薄膜包裹的身体内部,每一个细胞仿佛都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高频的震颤波!这震颤并非作用于物质,而是作用于某种更深层的、与空间和时间感知相关的“场”!

凌羽的身影,在昏暗的阁楼灯光下,骤然变得模糊!

仿佛在那一瞬间,他短暂地脱离了现实空间稳定的光影投射,化作了一道朦胧的、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影痕”!

“影梭!”

心中意念疾闪!他的身体猛地向前“滑”出!

不是奔跑,不是跳跃,更像是空间本身被短暂地折叠、压缩,而他只是顺着那折叠的缝隙“滑”了过去!

噗!

身体似乎撞到了无形的空气屏障,模糊的身影瞬间凝实。凌羽踉跄一步,单手撑在冰冷的墙壁上才稳住身形,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大脑传来强烈的眩晕感和撕裂般的抽痛,比昨晚引导暗影丝线加速的消耗大了数倍不止!

他艰难地抬头,看向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位置。

距离:大约三米。

时间:维持“影梭”状态,不到零点五秒。

代价:精神力瞬间被抽走近七成!全身肌肉传来强烈的酸胀和撕裂感,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极限冲刺!

但,成功了!

他确实“移动”了!以一种超越了初阶法师理解范畴的方式!

凌羽靠着墙壁滑坐到垫子上,剧烈的喘息在狭小的阁楼里回荡。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但他看着那短短三米的距离,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比阁楼里昏黄的灯光更加炽热!

影梭!虽然短暂,虽然消耗巨大,虽然距离近得可怜…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

一个将圣主的速度规则碎片,初步嫁接到自身移动能力上的里程碑!

路,在脚下延伸。代价沉重,但曙光已现!

他闭上眼,强忍着精神枯竭带来的恶心感和身体的疲惫,再次沉入冥想。

七颗暗影星尘光芒黯淡,旋转迟滞,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魔能。这一次的恢复,注定漫长而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精神力才勉强恢复了一两成,身体的酸痛感也稍稍缓解。

凌羽睁开眼,眼中疲惫未消,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

“不够…距离太短,时间太短…消耗太大…”他低声自语,目光再次投向那三米外的空地。

危险的想法在脑海中盘旋。一次“影梭”就抽走近七成精神力,身体也接近极限。

如果…连续使用两次呢?哪怕只是连续两次超短距离的“影梭”?

这个念头带着强烈的诱惑力,也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

理智在疯狂拉响警报,但内心深处那股对力量的渴求,以及验证规则的强烈欲望,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

“只试一次…控制距离…更短…”他挣扎着,说服着自己。

身体的状态很糟糕,精神力远未恢复,但他迫切地想知道极限在哪里,想知道规则融合的边界在哪里。

他扶着墙壁,艰难地再次站起。双腿有些发软,视线边缘带着模糊的重影。他再次闭上眼睛,强行凝聚心神。

引导暗影魔能,覆盖体表,形成薄膜…

意念模拟暗影“惰性”,浸润薄膜…

激活兔符咒规则碎片!

嗡——!

模糊的影痕再次出现!

“影梭!”

身体猛地向前滑出!

距离:两米!

噗!

身影凝实!比上一次更加剧烈的眩晕和撕裂感瞬间席卷全身!精神力如同被瞬间抽空!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模糊地“看到”自己即将撞上那堆旧纸箱的尖角!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那几乎枯竭的精神力,强行榨出最后一丝!

意念本能地再次刺向兔符咒规则碎片!

嗡!

身体在撞上纸箱尖角的前一刹那,极其短暂地模糊了一下,以一个极其别扭、如同被无形力量拉扯的姿势,诡异地“滑”向了侧面!

噗通!

身体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避开了致命的尖角,但肩膀和手臂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被这强行催发的第二次“影梭”彻底掐灭。

阁楼里,只剩下老旧台灯固执的嗡鸣。

凌羽一动不动地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

额角的冷汗汇聚成珠,沿着鬓角滑落,滴在布满灰尘的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昏沉的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粘稠的深海,不断下坠。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那七颗黯淡的暗影星尘在意识深处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散发出微弱而冰冷的光。

突然,下坠感消失了。

意识仿佛悬浮在绝对的虚无之中。

一种难以言喻的庞大感,一种冰冷、古老、带着非人意志的威压,如同宇宙本身般骤然降临!

这感觉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意识的最深处,从那与圣主知识库相连的烙印中弥漫开来!

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的碎片在疯狂旋转、重组,闪烁着扭曲而冰冷的光。

那不是影像,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概念冲击,一种关于“速度”本源的、更庞大也更危险的规则信息碎片,如同挣脱束缚的猛兽,试图强行涌入他脆弱不堪的意识!

剧痛!比身体摔伤的疼痛强烈千百倍的剧痛!仿佛整个灵魂被粗暴地撕裂、被冰冷的规则洪流冲刷!

凌羽在昏迷中发出无声的嘶吼,身体无意识地剧烈抽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那冰冷的意志碎片,带着某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似乎在低语,在咆哮,在嘲笑他妄图驾驭禁忌力量的渺小与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