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化作的利刃刺破黑暗时,凌越终于看清来者的模样。七道黑影踩着水纹而来,黑袍上绣着玄清观特有的太极阴鱼,为首者手中拂尘泛着青荧色,显然淬了剧毒。
“沈姑娘倒是好手段。”凌越低笑一声,断剑在掌心转出半圈,带起的劲风将靠近船舷的两名黑衣人震退。他虽灵力紊乱,剑招却依旧狠戾,每一击都直取要害。
沈砚秋没回头,青铜罗盘在她掌心飞速转动,忘川水面突然掀起丈高水墙,将半数黑衣人困在其中。“少宗主若还有力气闲聊,不如想想玄清观为何会与合欢宗联手。”她指尖轻点,水墙瞬间凝结成冰,将困在里面的人冻成剔透的冰雕。
凌越的剑顿了半分。玄清观自诩名门正派,向来不齿合欢宗的采补之术,如今竟沆瀣一气,显然是冲着镇魂玉来的。他瞥向沈砚秋的背影,这女人似乎对修真界的秘辛了如指掌。
“小心!”凌越突然出声,同时挥剑格挡。一枚淬毒的银针擦着沈砚秋的耳畔飞过,钉在船桅上,冒出缕缕黑烟。为首的玄清观修士已绕到船尾,拂尘如毒蛇般缠向她的脖颈。
沈砚秋足尖轻点,身形如柳絮般飘起,手中罗盘射出三道金光,精准地击中对方胸前大穴。那修士闷哼一声,竟在金光中化作纸人,燃成灰烬。
“替身术?”凌越皱眉,剑刃上的血迹突然变得粘稠,“他们在拖延时间。”
沈砚秋落地时脸色微变,罗盘指针开始疯狂打转。忘川水下传来沉闷的震动,船身被一股巨力托起,又重重砸落。她低头看向水面,只见无数黑色藤蔓正从河底钻出,如锁链般缠向船身。
“是玄清观的‘锁魂藤’。”凌越一剑斩断缠上船舷的藤蔓,却见断口处立刻冒出新的嫩芽,“这东西遇血疯长,不能硬拼。”
沈砚秋突然笑了,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罗盘上。淡金色的液体与罗盘上的符文相融,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那些靠近船身的藤蔓在光芒中迅速枯萎,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沈家的‘破秽水’,果然名不虚传。”凌越看着枯萎的藤蔓,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传闻这种药水能净化天下邪祟,百年前随沈家一同销声匿迹,没想到竟会重现。
沈砚秋没理会他的惊叹,指尖在罗盘上快速划过,船身周围突然出现无数虚影,竟化作数十艘一模一样的乌篷船,朝着不同方向驶去。“障眼法撑不了多久,抓紧时间调息。”她收起罗盘,从怀中取出个药瓶扔给凌越,“这是凝神丹,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邪功。”
凌越接过药瓶,却没有立刻服用。“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盯着沈砚秋的眼睛,“镇魂玉关系到天枢宗的存亡,你若敢用它做伤天害理之事……”
“少宗主还是先担心自己吧。”沈砚秋打断他的话,走到船舷边望着远处的黑暗,“玄清观的人既然敢用锁魂藤,说明他们背后还有更大的依仗。”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长啸,震得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凌越脸色骤变:“是玄清观的长老,他怎么会亲自来?”
沈砚秋却突然转身,看向凌越腰间的断剑:“你的这把剑,似乎不是凡品。”
凌越低头看向手中的断剑,剑身虽有裂痕,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这是天枢宗的镇派之宝‘斩月剑’,百年前与沈家的‘星罗盘’齐名。”他顿了顿,看向沈砚秋,“你应该知道它的来历。”
沈砚秋的目光在剑身上停留片刻,忽然道:“斩月剑能斩断世间万物,却唯独斩不断因果。你练禁术屠世家,可知会引来怎样的报应?”
凌越握紧断剑,指节泛白:“我做的事,轮不到外人置喙。”
沈砚秋没再说话,只是抬头看向夜空。乌云散去,残月露出一角,清冷的月光洒在她手腕的刺青上,那半轮残缺的月亮仿佛与夜空的残月遥相呼应。
“船要靠岸了。”沈砚秋突然道,“前面是乱葬岗,玄清观的人不会轻易靠近。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整一晚。”
凌越看向岸边,只见一片荒芜的坟冢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他皱了皱眉,却没有反对。现在的他,没有资格挑剔。
乌篷船靠岸时,沈砚秋率先跳上岸,回头看向凌越:“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要我扶你?”
凌越冷哼一声,提剑跳上岸。刚站稳,就看到沈砚秋蹲在一座孤坟前,似乎在研究什么。他走近一看,只见墓碑上刻着两个模糊的字:沈……月。
“这是……”凌越刚想开口,却见沈砚秋突然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没什么。”她转身走向乱葬岗深处,“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吧。”
凌越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座孤坟,心中疑窦丛生。这个女人身上的秘密,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夜风吹过乱葬岗,带来阵阵寒意。凌越握紧手中的断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知道,这一晚注定不会平静。而他与沈砚秋的这场交易,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