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九幽镇魂

清晖院。

云倾月盘膝坐在榻上,指尖的青铜戒指散发着持续的、温润的暖意,滋养着她疲惫的精神。脑海中,那段关于“星淬引”的玄奥文字反复流转。金鳞花?淬火藤?无根水露?引星辉淬之?这些药材她闻所未闻,但直觉告诉她,这或许是一种能真正化解萧烬体内奇毒、甚至能助他更进一步的珍贵药方!远非她临时配制的“九幽镇魂引”这种饮鸩止渴的猛药可比。

只是眼下,远水解不了近渴。

月华如水,透过窗棂,在室内洒下清冷的光辉,渐渐盈满。子时将近。

敲门声准时响起,三声一顿。墨羽一身劲装,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站在门外,气息沉凝得可怕:“云小姐,时辰到了。”

云倾月起身,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小巧药囊,里面装着几枚用于紧急护心的银针和一小瓶浓缩的提神药剂。她最后看了一眼指间的戒指,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墨羽引着她,并未走向萧烬日常起居的院落,而是穿过重重守卫森严的回廊,径直来到王府深处一处依山而建的独立殿宇前。殿宇通体由巨大的黑色玄武岩砌成,造型古朴厚重,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门楣上方刻着一个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寒”字。

一股远比外界更加凛冽的寒气,从紧闭的殿门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寒渊殿。”墨羽低声解释了一句,声音带着无比的凝重,“王爷已在殿内等候。请云小姐务必小心!”他推开那扇沉重得仿佛千斤闸般的殿门。

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气混合着浓烈的、如同硫磺与血腥交织的奇异甜腥味扑面而来!殿内空旷无比,四壁和地面皆是光洁的黑色玄武岩,反射着中央唯一的光源——几盏悬挂在穹顶、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巨大水晶灯,光线冷冽,将整个大殿映照得如同幽冥地府。

大殿中央,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唯有一座通体由整块万年寒玉雕琢而成的巨大玉台!玉台之上,萧烬盘膝而坐。

此刻的他,已不复平日的清冷矜贵。玄色的外袍被随意丢弃在玉台之下,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丝质中衣,衣襟半敞,露出线条完美的胸膛。然而,那原本冷白的肌肤上,此刻却布满了令人心悸的赤红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他皮肤下疯狂地扭曲、蠕动、蔓延,从心口位置辐射向四肢百骸,散发出灼热的高温!他双目紧闭,脸色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额角、脖颈处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怒龙,豆大的汗珠刚渗出便被恐怖的高温瞬间蒸腾成白汽!他牙关紧咬,下唇已被咬破,渗出暗红的血丝,顺着紧绷的下颌滑落,滴在身下冰冷的寒玉台上,发出“嗤嗤”的轻响,瞬间化作一缕青烟!

蚀骨缠心,已然发作!那焚身蚀骨的痛苦,正将他一步步推向疯狂的深渊!

玉台周围,墨羽和另外两名气息渊深、太阳穴高高鼓起的老者呈三角方位盘坐,三人脸色凝重,双掌抵在寒玉台上,浑厚精纯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玉台,维持着那足以冻僵钢铁的恐怖寒气,死死压制着萧烬体内肆虐的火毒!

饶是如此,那灼热的高温依旧扭曲了玉台周围的空气,与三位宗师合力维持的寒气激烈对抗着,发出“滋滋”的声响。

“王爷!”墨羽看到云倾月进来,声音带着一丝焦急的嘶哑。

云倾月心头剧震!眼前的景象比她预想的更加凶险百倍!那焚身之火,竟如此恐怖!她不敢有丝毫耽搁,快步走到玉台前,刺骨的寒气与灼人的热浪交替冲击着她。

她迅速打开药囊,取出那个玄黑色的药瓶,拔掉塞子。一股深沉内敛、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阴寒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竟暂时压过了空气里的甜腥与灼热。

“殿下!”云倾月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试图唤醒萧烬被痛苦吞噬的神志,“药来了!服下它!”

萧烬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喉结艰难地滚动,似乎在抵抗着无边的痛楚。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眼。

那双眼睛,此刻已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瞳孔深处仿佛有岩浆在翻腾,只剩下暴戾、痛苦与无尽的疯狂,几乎看不出任何属于人类的理智!他死死地盯着云倾月,那眼神如同濒死的凶兽,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欲望!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极致痛苦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带着令人心悸的绝望!

“快!”云倾月心知不能再等,这已是萧烬仅存的最后一丝清明!她毫不犹豫,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捏住萧烬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右手将那瓶粘稠如墨、散发着恐怖寒气的“九幽镇魂引”,毫不犹豫地、尽数灌入他的口中!

药液入口的瞬间!

“吼——!!!”

萧烬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狂暴的嘶吼!整个寒玉台都剧烈地震颤起来!他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伤的野兽!皮肤下那些赤红色的纹路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更加恐怖、更加灼热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噗!”“噗!”“噗!”

墨羽和另外两名护法宗师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维持寒气的内力输出瞬间被打断!玉台周围的寒气屏障骤然削弱!

狂暴灼热的气息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凶兽,疯狂肆虐!整个寒渊殿的温度急剧攀升!悬挂的幽蓝水晶灯疯狂摇曳,光线明灭不定!

云倾月被这股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玄武岩墙壁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出!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挣扎着抬头望去,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

只见玉台之上,萧烬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皮肤下的赤红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几乎要破体而出!他双目赤红如血,充满了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疯狂!那“九幽镇魂引”的恐怖寒气,不仅未能压制火毒,反而像是彻底激怒了它!他猛地抬头,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血瞳,瞬间锁定了离他最近的云倾月!

“死……!”一个沙哑破碎、充满无尽杀意的音节从他齿缝间挤出!

他身形一晃,竟快如鬼魅般从玉台上消失!下一刻,一只燃烧着灼热高温、青筋虬结如同鬼爪般的大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云倾月的咽喉狠狠抓来!速度快到连墨羽都来不及救援!

死亡的气息,瞬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