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枯叶,狠狠撞在破败的窗棂上,呜咽作响,更衬得倾月阁死寂一片。白日里被云倾月惩治过的刁奴们噤若寒蝉,连巡夜的婆子都绕着走。
黑暗里,云倾月盘膝坐在冰冷的床板上,意识沉入指间那枚古朴的青铜戒指。空间不大,仅丈许方圆,冰冷的水泥地面和墙壁,正是她前世实验室的一角。一排不锈钢架子孤零零立着,上面散乱放着些她穿越时下意识抓取的物品:几瓶基础抗生素,一小盒手术缝合针线,几包消毒棉球,几样实验室常见的剧毒试剂瓶,还有几包珍贵的药材种子。
精神力如同细丝,艰难地缠绕上一瓶抗生素药膏。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大脑传来阵阵针扎似的刺痛。终于,那小小的药管出现在她掌心,冰凉坚硬。
“呼……”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疲惫感潮水般涌来。这具身体太弱,精神力更是微薄得可怜。她小心翼翼挤出一点淡黄色的药膏,混合着白天采来的几味消炎草药捣成的汁液,对着模糊的铜镜,一点点涂抹在左脸那片狰狞的毒疮上。
药膏接触溃烂流脓的疮面,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云倾月眉头都没皱一下,动作稳定而精准。疮口边缘,那些顽固的紫黑色淤痕,在药力作用下似乎微微松动了一线,露出底下极其细微的一点不同于溃烂疮肉的、带着生机的柔嫩肤色。
突然,窗外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像女人在哭,又像野猫在嚎。紧接着,是重物被拖拽的摩擦声,由远及近,竟直逼她这破败的小院!
“小…小姐…”守在外间的青鸾声音发抖,带着哭腔冲进来,“闹…闹鬼了!外面…有东西!”
云倾月眼神一厉,瞬间吹熄了桌上唯一的油灯,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她无声地移动到窗边,透过破旧的窗纸缝隙向外望去。
惨淡的月光下,几个披头散发、穿着惨白衣衫的“鬼影”,正拖着一个沉重的麻袋,在院中游荡。为首的那个“女鬼”,身形臃肿,动作间带着柳如霜身边那个心腹钱嬷嬷特有的笨拙。她们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声,试图营造恐怖氛围。
“呵。”云倾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装神弄鬼?她前世见过的真正恐怖,比这高明百倍。
她指尖微动,几颗白天顺手搓制的、不起眼的黑色小药丸滑入掌心。这些小东西,用了几种能刺激神经、放大恐惧的草药混合,配合她特制的引燃粉末,效果会很有趣。
“青鸾,别怕。”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去,把门栓悄悄拉开一条缝,然后躲到床底去,捂住耳朵,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青鸾虽然吓得浑身发抖,但对小姐的命令有着盲目的信任,咬着牙照做了。
就在门栓被拉开一条缝隙的瞬间,云倾月屈指一弹!几颗黑色药丸精准地穿过门缝,落在院中那几个“鬼影”脚边。
噗!噗!噗!
几声轻微的爆响,几团带着辛辣刺鼻气味的淡黄色烟雾猛地炸开,瞬间笼罩了那几个“鬼影”!
“咳咳咳!什…什么东西?”钱嬷嬷装不下去了,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啊!我的眼睛!火!好大的火!”一个丫鬟惊恐地挥舞着手臂,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蛇!满地都是毒蛇!咬我!救命啊!”另一个“女鬼”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致幻的烟雾彻底引爆了她们本就因做贼心虚而紧绷的神经。几个刚才还煞有介事的“鬼影”,此刻丑态百出,在院子里翻滚、尖叫、互相推搡踩踏,如同最滑稽的小丑。钱嬷嬷更是涕泪横流,吓得几乎失禁。
院外远处,几处被惊动的下人房亮起了微弱的灯火,传来惊疑不定的议论声。
云倾月站在门内的阴影里,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左脸的药膏在月光斜照下,反射着一点微弱的莹润光泽,那新露出的、指节大小的一块肌肤,细腻得惊人,与周围狰狞的疮疤形成诡异又震撼的对比。
“鬼?人心之鬼,可比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毒多了。”她低声自语,声音冰寒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