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学法

太阳高照,余怀安割完最后一垄稻穗,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粗布衣袖顿时洇开一片深色水痕。他收起镰刀,径直走到田埂边盘腿坐下,双手掐诀,开始练习《御雨术》,指尖泛起淡青色微光,四周的水汽开始缓缓汇聚。

“又开始了。”王子明扛着一捆稻穗路过,朝旁边的赵清月挤眉弄眼,稻穗随着他的动作簌簌作响,“余师兄这劲头,比老黄牛还勤快。”

赵清月白了他一眼:“你倒是学学,别整天就知道吃。”

余怀安没理会他们的调侃,专注地运转灵气。指尖泛起淡淡的青光,一丝丝水汽从四周汇聚而来,在他面前凝结成团,化作飘忽的雾气。

“噗——”

雾气散开,稀稀拉拉地落在田边的杂草上,凝结成细小的露珠。

“还是不行......”余怀安盯着那些将落未落的水珠,手指无意识地在膝头敲了敲。

赵大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抱着胳膊站在他身后:“急什么?《御雨术》又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师兄,”余怀安指着那些分布不均的露珠,“这雾气太散了,根本控制不了落点。”

赵大川蹲下身来,随手扯了根稻草叼在嘴里,稻草在他唇间上下晃动:“废话,你才练几天?”他含混不清地说着,伸手在雾气中一划,“《御雨术》讲究的是'聚而不散,润物无声',你现在连'聚'都还没摸到门道呢。”

余怀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重新掐诀。这一次,雾气比先前浓了几分,却在微风中左摇右摆,始终不成形状。

“慢慢来,”赵大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练成稳定的雾气团,再试着让它跟着你的手指移动,最后才是精准降雨。”

“嗯。”余怀安深吸一口气,他再次掐诀,指尖的青光比先前更盛几分。

王子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笑嘻嘻地伸手在雾气中搅动:“师兄,你这雾气要是能再浓点,晚上洗澡都不用烧水了。”

赵大川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整天想着偷懒?”

余怀安没搭话,只是专注地调整着灵气的流动。雾气渐渐变得浓郁了一些,隐约可见细小的水珠在其中沉浮,但离真正的降雨还差得远。

“今天就到这吧,”拍了拍沾满稻屑的衣摆,“食舍该开饭了。”

余怀安收起法诀,目光扫过田埂上那些微湿的杂草。他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湿润的凉意,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小小的进步。

“明日继续。”他低声对自己说道。

随后几日,指尖的青光一日盛过一日,操控的雾气范围也随之扩张,渐渐能笼罩半亩稻田。

这日正午,浓白的雾气已弥漫整片田地。王子明扛着稻穗在雾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突然被田垄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咳咳......师兄!“他挥舞着手臂,衣袖扫开一片雾气又立刻被填补,“你这雾气都快把整片田吞了,咱还怎么搬稻子啊?”

三丈外传来赵清月模糊的声音:“师兄,我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了!”她话音未落,就撞上了侯明后背,两人怀里的稻穗簌簌掉落几束。

雾气翻涌间,赵大川的身影逐渐清晰。他抬手挥了挥,驱散面前的雾气:“你光顾着扩大范围,怎么不试试把雾气凝实点?”

余怀安维持着法诀的手势未变,眉头却皱了起来:“凝实?”

“看好了。”赵大川并指,在空中划了道弧线。余怀安立刻察觉到四周雾气开始有规律地凝聚,仿佛被无形的手揉捏成形,“就像你用《锋芒诀》压缩灵气那样,要想象这些雾气是你汇聚于剑刃的灵气。”

余怀安闭目凝神,指尖青光忽明忽暗。空中的雾气开始如漩涡般流动,渐渐在稻田上方聚成一片低垂的云团。

“有门儿!”赵大川眼睛一亮,“继续!别停!”

那云团越压越低,表面泛起水润光泽。忽然“啪”的一声,一滴水珠正落在王子明仰起的鼻尖上。

“哎哟!”他抹了把脸,突然瞪大眼睛,“这是......雨?”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接连落下。转眼间,细密的雨丝已织成纱帘,轻柔地抚过稻穗,在泥土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有个弟子惊喜地摊开手掌:“师兄,成功了啊!”

余怀安嘴角刚扬起,忽觉丹田一热。原本温顺的灵力突然失控奔涌,眼前的雨幕骤然扭曲——

“哗啦!”

轻柔的雨丝瞬间化作倾盆暴雨。豆大的雨点砸得稻穗东倒西歪,王子明慌忙举起衣袖遮挡,却见三息之间自己的前襟已湿透大半。“哇啊!”他抱头窜向最近的桑树,不料枝叶被雨水压得簌簌下垂,反而浇了他满头满脸,“师兄!这哪是下雨,根本是天河决了口子!再这样下去真要成落汤鸡了!”

稻田里顿时乱作一团。侯明护着稻穗往田埂狂奔,赵清月提着裙角紧随其后,几个年幼的弟子干脆顶着箩筐当伞用。

赵大川一个箭步冲到余怀安身旁,他一手按住余怀安的肩膀,另一手掐诀。一股温和的灵力注入余怀安的经脉,帮他稳住躁动的灵气。

“感受我的灵力走向,”赵大川低声道,“别急着催动,先学会控制。”

雨势渐缓,最终化作恰到好处的细雨。王子明从桑树后探出湿漉漉的脑袋:“结、结束了?”

“胆小鬼。”赵清月拧着滴水的衣角,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刚才跑得比受惊的山鸡还快。”

侯明仔细检查稻穗,长舒一口气:“还好,只是淋湿表皮。”

余怀安缓缓收功,发现后背道袍已被冷汗浸透:“多谢师兄。”

“你这控制还差火候。”赵大川嘴上责备,眼里却带着赞许,“不过能凝云化雨,已是...”他突然转身揪住想溜的王子明,“想跑?剩下的稻子不搬了?”

“师兄!”王子明哭丧着脸扯了扯湿透的衣襟,“还搬啊?都湿透了!”

“少废话!”赵大川笑骂,“再磨蹭扣你俸禄!”

田埂上又恢复了忙碌,只是这一次,弟子们踩着吸饱雨水的泥土,每走一步都带起“吧唧“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