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拍打在两人脸上。余怀安和赵大川走出方家药铺，街巷空无一人，只有几盏孤灯在风中摇曳。
“师兄，”余怀安皱眉，“你这是唱的哪出？”
赵大川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咧嘴笑道：“这事儿啊，说到底还得宗门出面才能摆平。”他踢飞脚边的一块碎冰，“你想想，那些虫子多得邪门，光靠咱俩除得干净？等师长们一来，施展大范围显性术...”
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魔修的事儿肯定兜不住。”
余怀安若有所思：“所以...”
“所以咱们先骗他们说能解噬心咒，”赵大川挤眉弄眼，“但得先回宗门'打点关系'。”他拇指和食指搓了搓，“让他们出点血本当'好处费'。”
“等回了宗门，咱们如实上报，还能领笔除魔的赏赐。”赵大川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周家搜刮一道，其他家敲诈一道，宗门再领赏一道——这叫一箭三雕！”
余怀安恍然大悟：“师兄，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
“鸡贼？”赵大川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余怀安背上，“论鸡贼谁比得过你小子！上个月灵田里的灵薯，前些日子的灵鱼，都进了谁的肚子？”
他故意板起脸：“回去记得孝敬师兄几坛好酒！”
余怀安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我们现在去哪师兄？”
赵大川笑道：“你可还记得周家主死哪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咱先去把那老小子的尸体捡回来，明天往那些家主面前一摆——”
他做了个夸张的惊吓表情：“保管比什么显性术都好使！”
两人踩着积雪往回走，夜风裹挟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赵大川突然拍拍肚子：“对了，回山前得把洞里那半扇熊肉吃完。”他咂咂嘴，“宗门里可吃不到这么地道的野味。”
余怀安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伤还没好全，所以才要补补！”赵大川满不在乎地摆手，“再说了，那熊掌可是大补之物，扔了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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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熹，青岚县的街道上还残留着夜霜。余怀安拖着熊皮制成的简易担架，上面堆着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周家主的脖颈处一道平滑的切口，显然是凝聚了锋芒诀的长矛全力一刺的结果，几乎将整个头颅与身体分离，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勉强相连，右眼处一个狰狞的血洞贯穿头颅。周明的尸体稍好些，但脖颈处那道致命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
熊皮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血迹混着融雪，在身后蜿蜒成一道暗红色的溪流。
周府大门洞开，几位家主早已在正厅等候多时。方家主不停地用帕子擦汗，李家的老家主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王家派来的代表更是面色惨白如纸。
赵大川大摇大摆地走到主位坐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品了一口，随即抬头扫视众人：“各位家主可知道，袭击宗门仙师要付出什么代价？”
厅内鸦雀无声，只有此起彼伏的吞咽声。
“又可知...”赵大川突然拍案而起，茶盏震得跳了起来，“勾结魔修该当何罪？！”
“诛九族”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众人头顶。
“不过...”赵大川语气突然缓和，重新坐下，“念在周家主偷袭我们时，诸位没有助纣为虐...”他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我也知道你们的苦衷。”
余怀安适时上前，掀开盖在周家主尸体上的熊皮。暴露在众人眼前的尸身上，隐约可见黑色的咒文在皮下蠕动——正是噬心咒发作的迹象。
“被种噬心咒非你们本意。”赵大川叹了口气，“但这虫灾...”他指向窗外隐约可见的西边坡地，“就是你们大规模使用血气喂养灵株引来的祸端。”
他站起身，背手踱步：“上古时期，南疆有个小门派也是用活人精血修炼，结果引来血蝗灾，千里良田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赵大川停在方家主面前，俯身低语：“你们想重蹈覆辙？”
方家主抖如筛糠：“仙师救命啊！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办法嘛...”赵大川直起身，环视众人，“倒是有。”
“这虫灾如今已非你们能控制，除了北玄宗出面，谁也解决不了。”
他缓步走到窗前，指着西边坡地方向：“等筑基期的师长们一到，施展显性术一查——”猛地转身，“你们勾结魔修的证据，还有用血气引来虫灾的罪证，全都无所遁形！”
“不过嘛...”赵大川突然话锋一转，“这噬心咒确实可以解。”他踱步到众人中间，“我可以提前回宗，帮诸位说说好话。”
余怀安适时补充：“宗门向来重视供奉来源。只要诸位诚心悔过，青岚县的灵田总需要人打理...”
“周家的地自然要拆散了分给各家。”赵大川赞叹地看了他一眼，接话道，“当然，提前打点关系，总需要些...诚意。”
他拿起摆在桌上的茶杯，在手中把玩：“若没人帮这个忙...”茶杯“咔嚓”一声被捏得粉碎，“诛九族的告示，怕是明日就会贴满县城。”
厅内死一般寂静，只有几位家主粗重的喘息声。
“求仙师救命啊！”方家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我府上库房里的东西，仙师尽管挑！”
其他几位家主见状，也纷纷跪倒一片，连连叩首。
赵大川摸了摸下巴，故作沉吟：“罢了罢了，念在你们也是被逼无奈...”他竖起三根手指，“一家三枚灵石，就当是打点关系的茶水钱。”
众人闻言，紧绷的神色顿时松了几分——三枚灵石虽不算少，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多谢仙师开恩！”
“仙师大德！”
道谢声此起彼伏。
赵大川笑眯眯地摆摆手：“小事一桩。回宗后我自会向师长禀明，就说你们都是被魔修胁迫。”他顿了顿，“至于周家的灵田...就由你们几家平分了吧。”
见众人面露喜色，他又补充道：“田地多了，自然需要更多人手。周家那些仆役，你们看着分配，别亏待了。”说到这，他脸色突然一沉，“不过若是再让我知道谁用血气养田...”
“不敢不敢！”
“仙师放心！”
众人连忙保证。
很快，每家三枚的灵石便被恭敬地递到赵大川面前。他随手掂了掂，十五枚灵石在双手叮当作响。
“行了，都回去吧。”赵大川挥挥手，“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宗，答应诸位的事情，我说到做到。”
待众人千恩万谢地退下，余怀安看着赵大川满手的灵石，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师兄还是心软啊。”
赵大川嘿嘿一笑，抛起一枚灵石又稳稳接住：“细水长流嘛。真要逼急了，谁还给咱们这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