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彩头都没法再现金簪的盛况,不知不觉来到了申时,马球会也到了结束的时辰。
贵人们慢慢离场,坐上各自的马车,动身回城,赵宗熠亦是如此,已经与魏幼娘在马车内,静待盛华兰回来之后就能出发了。
“去余家拜访的理由已经有了,明日便寻媒婆上门吧。”
听到赵宗熠这么说,魏幼娘抿嘴笑道:“坊间的媒婆如何能帮郎君去余府说媒?郎君的母族有没有合适的亲眷,方便出面促成此事?”
赵宗熠皱紧眉头,叹道:“我的亡母出身并不显赫,母族邹氏也早早搬离了京城,怕是指望不上了。”
魏幼娘喂给赵宗熠一块糕点,然后出起了主意:“那就只有拜托与余家相熟的命妇保媒了,郎君心中可有人选?”
赵宗熠的府上又没有可以混迹贵妇圈子的女眷,从哪儿认识命妇去?心里能想到的唯一人选,便是……
“鲁国公夫人不就挺合适吗?我相信她一定非常愿意帮我说媒。”
魏幼娘真是哭笑不得,“郎君也不怕厌恶了鲁国公夫人?若是她闹起来,该如何收场?”
赵宗熠却道:“不会的,单论这件事情,她算是我的盟友。”
马车外,盛华兰的丫鬟翠蝉来了。
“国公爷,盛家大娘子想在回城的路上,顺道去玉清观祈福,姨娘让奴婢来问国公爷,是否一同前往?”
赵宗熠听出了盛华兰的意思,若是他不同意,那她就赶紧回来,若是他愿意,那她还想和母亲妹妹们待上一会儿。
唉,何曾几时,向来谨慎守礼的盛华兰也变得这般恣意了?难道不应该是她亲自过来说一声?遣了个翠蝉回来,不就是在向赵宗熠证明自己的态度,她想去玉清观,就问你同不同意吧?
恃宠而骄?又或许是在故意躲着赵宗熠?哦?莫不是因为他连续十几日,夜夜留宿梧洹阁,让华兰的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咳咳,那便去吧。”
此时此刻,盛家的第一辆马车上面,王若弗惊呼道:“什么,折腾了你十几夜?还让你假扮成其他女人供他玩乐?哎哟,我们盛家是造了什么孽啊,堂堂嫡女被如此羞辱……”
“母亲,小点声儿。”
盛华兰羞得面红耳赤,幸好车里只有她与母亲二人,否则这些闺房秘事要是被妹妹们听了去,那她真要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
王若弗气急败坏,“他让你扮成何人?难道是明兰那丫头?”
盛华兰摇摇头,悄声道:“不是明兰,就是穿着一身挂着金铃的红衣,然后用笔在画上红色眼妆,还有眉间的花钿……是在假扮那个叫做角丽谯的仇家。”
王若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半晌,“这哪是仇家?分明是冤家。”
盛华兰知道王若弗的言外之意,是担心自己做了他人的替代品,“母亲放心,我悄悄问过石师叔了,那角丽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大概是死了吧。”
王若弗还是不乐意,“那也不能这么作践人啊。”
盛华兰安慰了王若弗几句,然后又面露窘态与恼羞,悄声问道:“母亲可有什么法子?国公爷夜夜如此,每每折腾到天明,女儿真是……真是承受不起这般雷霆雨露。”
王若弗看着自己大女儿那如花似玉的娇艳美颜,以及丰神绰约的曼妙身姿,也能理解景国公为何如此痴迷,不过一直这么下去也不行。
“那个魏氏呢?怎么不帮你分担一下?”
盛华兰不禁犯了愁,“魏妹妹这些时日有些繁忙,每日都要出门处理商铺之事,晚上回来后还要算账,国公爷不忍她辛劳,所以一直让我在旁伺候。”
王若弗错愕,“那个樊楼出身的魏氏得了掌家权?”
盛华兰摇头道:“库房的钥匙和掌家对牌都在我的手里,魏妹妹只是掌管府外的商铺事宜,并没有府内的掌家之权。”
王若弗思考了会儿,说道:“女儿啊,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了,要么从魏氏的手里拿回商铺代掌之权,让她清闲下来,好与你分担。要么,抬翠蝉做通房吧,或是为母另选一个通房丫鬟给送进国公爷。”
盛华兰也想了想,拒绝道:“母亲,若是强夺魏妹妹的代掌商铺之权,难免会与她交恶,此事不妥。至于通房……国公爷不一定会同意的。”
就在这时,马车外面传来丫鬟翠蝉的声音,“姑娘,国公爷同意了,咱们可以出发去玉清观了。”
盛华兰:“……”
王若弗替她回道:“嗯,知道了。”
片刻后,盛家的四辆马车缓缓离开了跑马场。
赵宗熠这边也准备让马车跟在盛家马车的后面,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齐衡的动作比他更快,直接见缝插针,横插进了车队。
齐衡丝毫不顾其他人因他的莽撞而颠簸受累,赵宗熠也因马车的急刹而跌到了魏幼娘的怀中。
淑香扑鼻,软垫枕头,赵宗熠倒是无碍,魏幼娘却一声痛呼,肩膀磕到了木框上。
“没事吧?”
“嗯,没事,郎君,奴家已经不疼了。”
魏幼娘故意撩起衣领,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赵宗熠的面前,检查起了自己那白皙胜雪的玉肩,“郎君看,没有破皮呢,只是有些红了。”
“咳咳,你没事就好。”
赵宗熠打开半扇车门,吩咐外面的车夫,“追上那辆车,本国公要好生与他说道说道……”
“族兄留步。”
一辆更加豪华的三马骖车,停在了赵宗熠的双马骈车旁边。
赵宗熠循着声音,打开左侧的滑动车窗,看到了外面那辆三马骖车的车窗也是开着,坐在其中的贵人便是邕王嫡女,嘉成县主。
“原来是嘉成县主。”
糟了,她怎么找来了?该不是自己抢了齐衡出风头的名场面,导致嘉成县主没有看上齐衡,反而移情别恋,看上他了吧?
嘉成县主还算知礼,低头行礼道:“族兄与父王亲厚,还叫我一声族妹吧?前些日子,族兄卖给父王一件好宝贝,父王特意在兖王面前炫耀,可把兖王气得够呛,狠狠挣回了颜面。为此,父王没少在我们兄妹面前夸奖族兄年少有为。”
语气里,虽有恭维,却无爱慕。
赵宗熠真是长舒一口气,笑道:“族妹,莫非有事寻我帮忙?”
嘉成县主已经让随行的护卫隔开了其他人的马车,此时也能畅所欲言了,“族兄,之前与齐小公爷一起打马球的女子,是盛家的六姑娘?她与齐小公爷是什么关系?又或者说,她是齐小公爷的心上人么?”
赵宗熠半真半假的回答道:“齐衡在盛家学堂借读多年,与盛家的姑娘们都有些兄妹情分,县主多虑了。而且,小小一个盛家,有什么资格高攀齐国公府?”
嘉成县主不为所动。
“族兄说的极是,不过我怎么听说,盛家的大姑娘是族兄的爱妾?族兄刚刚所言,究竟是真话?还是为了保全盛家的谎言?”
赵宗熠笑道:“族妹,眼光放开一些,莫要盯着一个无关紧要的盛家,你的竞争对手另有其人。”
嘉成县主漠然冷笑,“族兄指的是荣飞燕?哼,泥瓦匠出身的小贱蹄子,连盛家都不如,这盛家好歹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姑娘多少能做个妾,那荣飞燕粗鄙不堪,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你这话就过分了,荣飞燕出生的时候,荣家已经跟着荣贵妃发迹了,她从小也是被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养大的,说不上温柔贤惠,却也是知书达理。
“族妹若是对齐衡真心有意,还是尽快让邕王妃上门议亲,以免让荣家抢了先。”
剧集里,便是荣家让荣贵妃抢先在官家面前提及了荣飞燕与齐衡的婚事,导致邕王妃与嘉成县主铤而走险,派人掳走了荣飞燕,坏了她的贞洁,让她最后为了保全家族的名声,上吊自尽了。
赵宗熠就这么一提醒,看似在帮嘉成县主,其实是想救荣飞燕一命。
不过,荣家与邕王的矛盾,事关兖王的谋反布局,他不想干涉太多,只能言尽于此了。
嘉成县主还想试探,“多谢族兄的提醒。不过,族妹在临走前,还想问族兄一句,倘若族妹执意要对付盛家,族兄会做什么?”
赵宗熠也懒得与她多做纠缠,放言道:“我会杀了你,然后把你最讨厌的女人嫁给齐衡为妻。”
嘉成县主心平气和地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了赵宗熠的回答,“我明白了,族兄慢行。”
言罢,她的马车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慢慢离去。
赵宗熠用折扇敲打车门,“去玉清观,追上盛家的马车。”
“是。”
车夫不敢耽搁,连忙驾车追赶。
半个时辰后。
玉清观的大门外。
盛华兰让自己的两个丫鬟去了后面的小马车,自己进到了赵宗熠的马车里。
“主君。”
赵宗熠扶着她的手臂,将她领进了车厢,“嗯,事情办完了?”
盛华兰与母亲密谈之后,有些难为情,不敢直视赵宗熠了,她小声说道:“六妹妹还在祭奠亡母,我们还是再等一会儿吧。”
既然相约一起回城,就没必须在这个时候抛下盛家的人。
赵宗熠看着那些停在旁边的马车,用扇子指着其中一辆,问道:“那是齐衡的马车?”
盛华兰探头看过去,也觉得那辆马车好像就是齐衡的,拧眉道:“小公爷?没在观里见到他呀。”
赵宗熠摇头笑道:“你自然是见不到他,因为他到玉清观又不是来找你。”
盛华兰不免惊慌失色,“小公爷在与六妹妹私会?怎么可能,六妹妹一向懂得分寸,小公爷也是知书知礼之人,怎么做出如此无礼之举?”
这要是被人撞见,不仅明兰的名声毁了,就连如兰和墨兰也要被连累,甚至父亲也会被御史问责……
赵宗熠见她实在担心,自己正好也有些兴趣,想见证一下名场面。
“要不,一起去瞧瞧?”
盛华兰不安地点了点头。
赵宗熠下了马车,然后转身搀扶着华兰下车,看到独自留在车厢里面的魏幼娘,他劝道:“幼娘,此事关乎盛家的声誉,你……就别去了,让春霞陪着你在道观里逛逛,我们马上回来。”
魏幼娘弯腰走出车厢,也被赵宗熠的扶着下了马车,“郎君与盛姐姐尽管去吧,我也正好想进去祈福。”
赵宗熠点头,唤来春霞陪同魏幼娘,自己与盛华兰先一步进了玉清观。
三清殿。
大殿两边的旁室摆放着许许多多的往生牌位,意在常伴神庙左右,日夜得享香火供奉。
明兰花了些银子,也给自己生母立了往生牌位。
赵宗熠低声询问身边的盛华兰,“西侧的旁室,还是东侧的旁室?”
“西侧,我们快些进去吧,否则他们就说不清了。”
盛华兰拉着赵宗熠走进三清殿,快步去向西侧的某间旁室,正好在门外碰到明兰的两个丫鬟小桃和丹橘,以及齐衡的小厮不为。
不为还想给房间里的齐衡通风报信,结果还没喊出声,就被赵宗熠点住了穴位。
盛华兰气场全开,怒视着小桃与丹橘,吓得两个丫鬟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细细聆听房间里的动静,生怕听到不堪入耳之音,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隔着门板,明兰的声音缓缓传来,“……从此以后,你不要来寻我,就是碰见了,也不要找我说话,若是真有什么急事,便让二哥哥传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