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身世

夜色如墨,月光如水般洒在庭院中,银辉透过窗棂,映在温锦月的脸上,显得她的神情愈发清冷。烛火微微摇曳,映照出她腕间那只翡翠镯子的温润光泽。楼媛坐在她对面,手中把玩着一只汝窑茶杯,茶汤清澈,却仿佛映出了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交锋。

“温小姐可知在北齐国有一民间旧闻?”楼媛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试探。

温锦月闻言,美眸微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她轻轻抚了抚腕间的翡翠镯子,语气平淡:“北齐国我没有去过,不怕楼小姐笑话,我久居闺中,自然比不上楼小姐见多识广。”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既不失礼,又带着几分疏离。

楼媛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温锦月的腕间:“温小姐说笑了,勇毅侯府高门显贵,天下珍奇无不见,我等寒门,世居山野,又比邻敌国,也就是有些趣闻,姐姐若不嫌弃,且说与姐姐听听,权当解闷。”

温锦月心中一动,夜漏前来,这兄妹二人只为讲一个故事?她心知必有蹊跷,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淡然:“妹妹且说给我听听。”

既然她要说,就看看她想说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两世为人,她又何惧之有?

楼媛轻轻拽了拽楼清的袖子,语气带着几分撒娇:“哥哥,闺中姐妹夜话,哥哥可还要听?”

楼清深深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哥哥不必担心,片刻而已。”

话已至此,楼清是识大体的,向二人告退,由丫鬟引着去了偏房。温锦月也屏退众人,房中只剩下她与楼媛二人。

烛火微晃,楼媛的绣鞋轻轻碾过青砖缝隙里的一粒玉砂,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忽然倾身,鬓边的珍珠步摇在温锦月眼前划出一道冷光,声音压低了几分:“北齐昭元三年冬,先帝最宠爱的兰贵妃诞下死胎,却在当夜……抱走了太医院判刚出生的孙女。”

温锦月抚着腕间翡翠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第三枚缠丝玛瑙珠的空托硌着指腹,带来一丝刺痛。她面上依旧平静,心中却已翻起波澜。

楼媛忽然转了话头,细指掠过鎏金博山炉升起的青烟,轻笑道:“姐姐的熏香倒是别致。沉水香里掺了龙脑、苏合,还有……”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北齐特产的凤凰木灰?”

窗外传来更鼓声,温锦月借着整理香灰的动作垂下眼帘,语气淡然:“妹妹说笑了,不过是些陈年旧物。倒是妹妹这身浮光锦……”她的指尖掠过楼媛袖口暗绣的缠枝莲纹,在某个特定角度下,那莲花芯分明是北齐密探惯用的鹰隼图样。

前世,她为宣王做事,妃嫔实为梁帝背后那一把看不见的刀,对抗宿敌北齐,中间自然少不了与北齐暗卫打交道。这楼氏兄妹果然不简单,只是,自己的姐姐是否也是局中人?温锦月心中轻叹一声,该来的终归是躲不掉。

楼媛突然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指尖按在腕脉处,声音低沉:“姐姐可知,当年那个女婴右臂有枚朱砂痣?”温锦月感觉对方拇指正压着自己袖中暗藏的毒针囊,心中一紧。

“就像……”楼媛话音未落,西厢突然传来茶盏碎裂声。

温锦月顺势抽手,翡翠镯当啷撞上汝窑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透过晃动的茶汤,她看见屏风后的菱花镜里,一抹飘忽的身影映在窗外梅枝间。

是楼清!两人之间的杀气顿时小了几分。

楼清站在窗外,眉头紧锁,心中暗叹。他采用隔空听音之法,听到师妹讲述北齐秘闻,就知道大事不妙,但一时也摸不清楚她心中所想,眼下只能由他充当护法,将此间与外界隔绝。无论如何,此间之事绝不可以外传!

夜风穿堂而过,带起楼媛腰间的错金熏球。温锦月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是前世冷宫里,那个给她送来鸩酒的宫女身上的白梅香。

“你到底是谁?”温锦月心中已有几分猜想,语气冷了几分。

楼媛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温姐姐不如谈谈为什么宣王爷要对我下手?”

温锦月心中一顿烦躁,宣王什么的和自己这一世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千方百计想躲开这个男人,上辈子他把自己害得多惨,把这个家害得支离破碎,家破人亡!

“如果我说我不知情,你信吗?”温锦月语气冷淡,眼中带着几分不耐。

楼媛眉毛一挑,那一副温善的样貌随之一改,竟是青衣妖娆的面庞。她轻笑一声,眼中带着几分戏谑:“我信,温四小姐,你可真让我感到惊喜。原本我此行就是为了试探你!只是没想到路上宣王居然指使仆人纵犬伤人,我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帮你去了暗装,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忙。”

青衣卸下伪装,那一股眼神几乎把人的灵魂洞穿。

温锦月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你说宣王伤你,你可有证据?”

青衣轻轻瞟了她一眼,端起汝窑茶杯,品了一口雪莲水,语气悠然:“这茶倒是不错呢,清新雅致,表面看起来轻柔不堪,内里却是药性大的厉害。”

温锦月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语气依旧平静:“我记得我可不认识阁下。”

青衣一笑,眼中带着几分深意:“但我可是认得你呢?准确地说,我是认出了你身上带着的某样物品。这件东西对你很重要吧?但是我想劝姐姐一句,不是自己的,最好不要带在身上,让人误会了,不好。”

温锦月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摸了摸腕间的翡翠镯子。这个镯子是她外祖母留给她的唯一物品,记得自己从小就有,长大了也一直带着,这辈子是,上辈子也是。

青衣看出了她的反应,淡淡开口:“我派人监视侯府已久,知晓这个翡翠镯子的存在。前一次大闹侯府,就是想引你出来一见,没想到你竟然耐得住性子深居简行。”

温锦月心中思绪翻涌,语气依旧平静:“我不知道这个翡翠镯子的秘密,我也不知道这个和你们北齐的公主有什么关系。”

青衣轻笑一声,眼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嗯哼,温四小姐,我今天向你证明身份,为的就是公主。这个镯子当初就是先帝给兰贵人的信物。”

温锦月心中一沉,语气冷了几分:“这个镯子是我家的,你说不是我的,我并不认可,也许只是款式相似罢了。”

青衣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温四小姐,你或许不知道,这个翡翠镯子并非普通的饰品。它不仅是兰贵妃的信物,更是北齐皇室传承的象征。镯子内侧刻有北齐皇室的徽记,只有真正的皇室血脉才能拥有。”

温锦月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摸了摸腕间的翡翠镯子。她从未仔细查看过镯子的内侧,更不知道其中竟隐藏着如此重要的秘密。

“你究竟想说什么?”温锦月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语气依旧平静。

青衣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想说的是,温四小姐,你或许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个镯子,或许正是揭开你身世之谜的关键。”

温锦月眉头微皱,心中思绪万千。她从小在勇毅侯府长大,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然而,青衣的话却让她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温锦月冷冷问道。

青衣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佩,轻轻放在桌上。玉佩上刻着北齐皇室的徽记,与温锦月腕间的翡翠镯子如出一辙。

“这枚玉佩,是北齐皇室成员的象征。”青衣缓缓说道,“而你腕间的镯子,正是与这枚玉佩配套的信物。温四小姐,你的身世,或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温锦月沉默片刻,心中思绪翻涌。她回想起前世种种,宣王对她的种种试探,以及那些莫名其妙的关注,似乎都与这个镯子有关。

“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温锦月冷冷道,“我从未想过与北齐皇室有任何瓜葛。”

青衣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温四小姐,你或许不想卷入这些纷争,但命运却不会轻易放过你。北齐皇室的血脉,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温锦月心中一沉,她知道青衣所言非虚。若她真的是北齐皇室的后裔,那么无论她如何逃避,终究无法摆脱这场纷争。

“你今日来找我,究竟有何目的?”温锦月直截了当地问道。

青衣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我今日来,是想与你合作。北齐皇室如今内忧外患,急需一位能够力挽狂澜的继承人。而你,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温锦月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即便我真的是北齐皇室的后裔,我也不想卷入你们的权力斗争。”

青衣轻轻摇头:“温四小姐,你或许可以逃避一时,但终究无法逃避一世。北齐皇室的命运,早已与你紧密相连。你若不愿主动出击,恐怕只会被卷入更大的漩涡。”

温锦月沉默不语,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青衣所言非虚,但她依旧不愿轻易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

“我需要时间考虑。”温锦月最终说道。

青衣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时间不等人。北齐皇室的命运,或许就在你的手中。”

说完,青衣转身离去,留下温锦月独自坐在房中,心中思绪翻涌。

窗外,夜色深沉,月光洒在庭院中,映出一片清冷的光辉。温锦月低头看着腕间的翡翠镯子,心中默默思索着未来的路。

她知道,无论她如何选择,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而她,终究无法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