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芒携着劲风横斩而下,虽未直接斩断,但暗红刀纹已开始沿着鳞缝迅速扩散。
女人瞪大的竖瞳中兀自凝固着不可思议。
李砚平双眸一凝,气沉丹田,手起刀落—
再斩!
这一刀毫无阻滞砸在方才的焦痕处,如同滚刀切黄油般没入,顷刻间,碎裂的鳞甲四散飞溅。
伴着一声不甘的尖啸,女人脸片片碎裂化作齑粉,这具铁塔般的身躯随之失去控制,轰隆隆倒地,哗啦啦声中化作一滩黄沙。
百战金甲,终于化作黄图一抔!
李砚平吐出口浊气,检视起脑海中出现的信息。
【斩杀妖王“铜甲大王/虺尾”于龙女墓中!】
【“镇魔校尉”觉醒度+10%!(当前67%+2%)】
【在本墟境中获取的觉醒度达到上限,接下来击败敌人将不再获取觉醒度。】
【传承达到临界值,你将抽取一项“镇魔校尉”的能力!】
【能力抽取中…】
【你获得了新的能力—九刑叠谳!】
能力:九刑叠谳
效果:通过攻击,在目标体内种下「刑书」烙印,每层烙印对应一种刑罚,效果随层数叠加。
当前加成:
『大辟』:每次击中目标时,都会在目标体内种下一层“刑书”,九层后,可瞬间引爆所有“刑书”,造成等量的“宵雷”伤害。该技能会在发动一次后进入冷却,时间为六个时辰。冷却期间,其他刑罚效果一并失效。
『焚玉』:被种下“刑书”的目标会受到“焚玉”之刑的影响,身体痛楚如火焰灼烧。
『针陨』:未解锁。
『刖刑』:未解锁。
『劓刑』:未解锁。
『黥刑』:未解锁。
首先感受到的是脱胎换骨般的身体变化。
根据《三国志·许褚传》记载,“褚乃出陈前,一手逆曳牛尾,行百余步。”也就是说,三国时的猛将,能徒手拽着一只牛遛弯。
李砚平运了一下劲,自己现在的卧推差不多是580kg左右,全力爆发能达到700kg,拖动一只600公斤的耕牛问题不大。
也就是说,现在的自己真正迈入了“万人敌”的门槛。
“九刑叠谳?”李砚平默默审视技能效果,眸光微凝。
现在自己的短板就是面对重甲敌人破防能力不足,这技能倒是来的合宜。
虽然当前不会再获取任何觉醒度,但本次事件也即将进入收尾阶段。
想到这里,他目光不自觉落向朝自己飘来的那袭绯红上。
原来是陆华听到厮杀声停歇,也从墙里钻了出来。
李砚平一抬眼,上下打量她:“陆华,你没事吧?”
陆华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受了点冲撞。”
李砚平“嗯”了一声,建议道:“对自己用一道符篆吧。”
没想到陆华螓首轻摇,脸色微变,抿起了嘴:“不用,我没事。”
李砚平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没有多说,振掉刀上血迹,转身去看两侧的墙壁。
随着铜甲大王和“虺尾”被斩杀,四周的蜈蚣群如同退潮,转眼间散了个精光。
幽邃的洞穴恢复死寂。
这时,两侧墙壁忽然产生异变。
原本灰扑扑的岩体呈现半透明的琉璃质感,仿佛被无形的笔触勾勒,一幅幅壁画渐次浮现。
这些壁画原本有些模糊,但随着李砚平的注视,色彩在石质脉络间流淌,逐渐转为浓艳,似要透壁而出。
第一幅画,群山环抱,白云悠悠,粗麻青衫的女子拄耒立于江上,颇有种“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飘渺气度。
第二幅则画风陡变,中央是一座巍峨大殿,飞檐斗拱,层层叠叠,上方的留白处布满羽化仙人,广袖飘带抽丝般卷走云间金纹。
依照李砚平的理解,这些应代表那些被抽走的天罡气。
下方市井巷陌,缺了天罡镇压的魑魅魍魉从地缝钻出,靛蓝点染的夜叉青面獠牙,灶台偷油的鼠精正争抢腊肠…百鬼夜行,竞相吞噬生民。
第三幅画的笔触更加癫狂,一具玄铁棺椁被青铜铁链缠绕,周围横眉怒目的兵士环绕,一齐将手中铁矛钉入棺椁之中,鲜血沿着棺壁流淌,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探向天空。
这三幅画似乎表达了一个连贯的意思,看得李砚平直皱眉。
第四幅画又变得比较简单,上边涂绘着刚刚被杀死的大妖“虺尾”,那双森冷的浊黄眸子好似有神。
李砚平寻思了一下,从表面上看,灵渡慈娘原本是蜀地的神祗,由于天罡气的流失,她的力量也因此减弱,最终被未知的势力封印起来,后来被妖祟“虺尾”看守至今…
而江神大君的意识仍未泯灭,它无时无刻不在伺机脱困。
或者说,它已经脱离了桎梏…?
这时。
“当啷—”
头顶突然传来兵刃坠地的脆响。
李砚平耳廓微动,辨出喊杀声是从上层岩缝渗下来的。
这些声音急促凌乱,闷如滚雷,夹杂着皮靴踏地的噼啪、重甲撞上夯土的闷哼,偶尔迸出半声濒死的哀嚎又被掐断,倒像是隔着十层牛皮在听沙场鏖战。
李砚平神色不善,望向陆华:“不好,上边打起来了。”
陆华眉宇间亦闪过一丝凝重:“看来魏人早有预谋。”
李砚平笑了笑,一指地上的铜甲尸:“但咱们也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说罢,他将白桔收回怀中,大踏步向前:“走,上去了。”
夜幕下,寒风刺骨,喊杀声震耳欲聋。
诸葛尚伏在地上,垂耳听了一会儿,眼中阴晴不定。
旁边小校脸色发白,低声道:“将军…”
诸葛尚站直身子,拭去身上尘土,脸上倒没太多表情:
“看来是魏人。”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果然有内鬼。”
说到这里,他好似想起什么,把头一偏,状似随意道:“对了,李护军有消息吗?”
小校面色一苦,连连摇头:“没有…”
诸葛尚点了点头,抚剑登高,三两步便跳上了一人来高的辎重车。
烈烈晚风吹在脸上,满头发丝凌乱,温柔的像母亲的手。
这一瞬间,诸葛尚想起了很多。
父亲诸葛瞻是个很犹豫、没有主见的人。
但不论蜀国境内发生了什么顺应民意的事,人们都会奔走相告,说这是小丞相做的。
他时常碰到父亲独自一人坐在房间内叹气。
甚至这么多年来,父亲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与同僚的关系也不算好。
如果没有国师,他们已经战死在绵竹了。
武侯…这个词语太熟悉,又太陌生,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画像。
作壁上观,没有悲欢,没有缺点。
或许,从某一天起,武侯便从人变成了神,不再是他的祖父。
诸葛尚望向远方,那里已弥漫起烟尘,好似一条黄龙在地平线上翻滚。
马蹄声越来越近,仿佛闷雷滚滚,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不时有旌旗高展,寒光闪烁的矛尖刺破烟尘,仿佛无数嗜血的獠牙。
诸葛尚看了片刻,将一口冷气吸进肺里,反而觉得身心一片通明:“不论身后发生了什么,都必须为廖化将军和李护军争取时间。”
他整个人如铁铸人像,焊在大地之上,唯有目光灼热,如烈火烹油。
于是,他右臂一震,决然的声音在四野荡开:
“传我军令,全军向魏人突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