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惨死

义庄,不是接济穷人的庄子,而是专门停放死人用的。

在义庄里停尸的,大多是穷得无以入殓,亦或客死他乡等着家人运回去安葬的。其中,官府要验的尸身因嫌弃放在衙门会发臭,也会运往义庄,再让仵作验看。

说得直白点,义庄就是太平间。

沈清澜站在义庄门前,抬头望了望那扇斑驳的木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敲了敲门。

片刻,门开了,出来的是个驼背的瘦老头儿,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见沈清澜一脸诧异。

“你找谁?”老头儿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她。

沈清澜易容未去,也不说破此事,只开门见山,直说来意:“我是来找暮老的,听说他在这里。”

那驼背老头儿闻言,脸色却忽然变了变,眼神在昏暗里显得晦暗难明。

不待沈清澜细瞧,他便点头道:“原来是来找暮老的,进来吧,人就在庄子里。”

沈清澜心中一紧,跟着老头儿走进义庄。庄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苍术和皂角的味道,勉强掩盖了尸体的腐臭。

老头儿带着她穿过几排停尸的木板,最后在一张草席前停下。草席上盖着一块白布,隐约可见下面的人形轮廓。

“暮老就在这儿。”老头儿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叹息。

沈清澜的心猛地一沉,她快步上前,伸手掀开草席。

草席下,躺着的正是她的师傅——暮老。

他的面容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师傅……”沈清澜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伸手探了探暮老的脉搏,早已冰冷僵硬。

那晚师傅走得急,只留下一封信,说是要去汴河城办一件重要的事,让她不必担心。可如今,他却躺在这里,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沈清澜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但很快被她压下。

她两辈子都是仵作,见过各种各样的尸体,早已习惯了生死。

可眼前的人是她的师傅,是她在这一世唯一的亲人。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怎么死的?”沈清澜转头看向老头儿,声音冷得像冰。

老头儿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暮老是被人送来的,说是突发急病,没救过来。”

“急病?”沈清澜冷笑一声,“我师傅身体一向硬朗,怎么可能突发急病?”

老头儿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得讪讪道:“这……我也不清楚,只是听送他来的人这么说。”

沈清澜不再理会他,转身仔细检查暮老的尸体。

她先从头部开始,轻轻拨开他的头发,检查是否有外伤。接着,她翻开暮老的眼皮,观察瞳孔的状态。

“瞳孔散大,眼结膜有出血点……”她低声自语,手中的动作不停。

她又检查了暮老的口腔,发现舌根处有轻微的淤血,嘴角的血迹呈暗红色,显然是内出血所致。

“师傅,您到底经历了什么……”沈清澜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她很快压下情绪,继续检查。

她解开暮老的衣服,露出他的胸膛。只见他的胸口有一处明显的淤青,周围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紫红色。

“这是……”沈清澜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伸手按了按那处淤青,发现下面的肋骨有明显的断裂痕迹。她又检查了暮老的背部,发现脊椎也有轻微的错位。

“肋骨断裂,脊椎错位,内脏出血……”沈清澜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几种可能性,最终定格在一个结论上——暮老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她的拳头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师傅,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凶手,为您报仇!”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就在这时,老头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哎呦!我说你这小子,真是个愣头青!这庄子里虽烧着苍术皂角,可你这么冒失上前,吸了尸气入口,可是要染病的!等着,我去拿块口罩给你。”

沈清澜没有理会他,继续检查暮老的尸体。她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确定凶手的身份。

老头儿去了半柱香的时辰,回来的时候除了怀里揣着只口罩,手里还端了个炭盆,提着罐醋,打算待会儿沈清澜走之前,将醋泼在炭火上,让她打从上面过,去一去身上的秽臭之气,免得染了尸病。

此法乃仵作验尸过后必行之事,义庄里也备着,留给领尸之人用。

然而,当老头儿回到停尸房时,却发现沈清澜正站在暮老的尸体旁,手中握着一把解剖刀,目光冷得像冰。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老头儿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道。

沈清澜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的解剖刀已经划开了暮老的胸膛。

“你、你疯了!”老头儿惊叫一声,差点把手里的炭盆打翻。

沈清澜却仿佛没听见一般,手中的动作稳而准。她需要确认暮老的内脏损伤情况,才能确定凶手的作案手法。

黑暗里,老头儿立在她身后,声音颤抖:“你、你到底是何人?”

沈清澜头也不回,声音森凉:“我师傅是怎么死的?”

老头儿一惊,遂听出这声音是那少年的,顿时怔住。

沈清澜绕到他面前,眸沉在黑暗里,目光却让人透心的冷,“回答我的问题。”

老头儿却还没回过神来,只瞪着沈清澜,余光扫见她手中的解剖刀,嘶地一声盯住她,“你小子……是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