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抹杀

混乱。

因为变若人的出现，海选日的会场演变成了大规模杀人事件。

即便电视台及时中止了放送，消息依然不胫而走，引起了很大的骚乱。

对策科没有想到，隐藏在会场里的未转化者竟会如此之多。坂田爱音的宣传计划似乎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

又或者说——这则怪谈的传播早有预谋。

黑田哲也等人在外面对付着接踵而来的袭击，尝试为逃跑的人群进行紧急疏散。

但对于发生在场馆里的具体情况，他们并不清楚。

只是听说得益于里面的救援，才避免了屠杀的惨状。

“救援吗……”

黑田哲也在想。什么样的救援能够绕过外场，直接出现在场馆内部。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

因为怪谈——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变若人散布着恐惧，又因为恐惧反哺了自身。使其面目更加狰狞、身形佝偻，丧失了人类的心智。

这样的变化理所当然地影响到了佐仓玲奈。

当黑田哲也看到她时，尽管她把坂田爱音护送了出来，但最终还是压抑不住怨念，将毒手伸向了她。

一之濑小町想把她当众击杀，却被黑田哲也骤然阻止。

他走上前，画了一道符咒，贴在她身上，这才勉强阻止了失控。

“这玩意原来真有用啊。”啥事都没干的黑羽弥纱吐槽道。

其实她大可呆在家中，不必参加这次行动。但考虑到如果事后产生的影响力极大，她就不得不动用自己的能力了。

“修改现实”这样的力量，看上去很厉害。但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拿这起事故来说，若是消息没能及时封锁，很早就吸引到了外界的大规模关注。

那么，这份力量的施行便会产生漏洞。

最严重的便是影响到大多数人的脑子乃至心智，产生集体性认知错误。

即“曼德拉效应”。

最终这些人会聚集起来，讨论起相关事件。他们内心所产生的恐惧，将会加大“曼德拉效应”的传播。

没错，“曼德拉效应”本身就是一则怪谈。

它的存在相当隐秘，隐秘到只有黑羽弥纱知道。并且冥冥之中正在吞食着某些人或者事物。

生活中的某位人物突然消失，抹消掉了一切痕迹，再无人记得。

他们不会出现在照片上，不会出现在现实中的任何地方。而有关他的经历纷纷被改写。

这不像是失踪，因为家人们不会感到悲伤，朋友们也不会觉得怪异，爱人从未与他结识过，因此“爱”也无从谈起。

父母不记得他们曾经有过这个孩子，最好的朋友被另一位最好的朋友替代。

即便是发誓白头偕老的伴侣，那份誓言早被扔进了万丈虚空，从未存在过。

只是在茶余饭后，他们偶然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觉得生活中少了什么东西，记忆出现了某种偏差。

但最终他们会回归原有的生活，仿佛无事发生。

黑羽弥纱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所以这些年来，她都在尽量克制自己行使这份力量。

她害怕它，害怕那个自己亲手孵化出来的怪物，将自己的身边人吃干抹净。

而最终却只留下自己记得，那痛苦般的记忆。

“小纱？小纱？”黑田哲也摇醒了自己。

“你还好吧，这件事的收尾，恐怕需要你动用力量了。”

民众们慌乱的神情映照在脸上，这让黑羽弥纱陷入了迷茫。

亲眼目睹这场事件的人还有多少？

她真的能动用能力而毫无后顾之忧吗？

就在这时，现场的变若人唐突地跪下，在地上苦苦挣扎。

他们似乎逐渐恢复了人形，与内心的怨念开始搏斗。

一位少年出现在黑羽弥纱面前，熟悉的面容。

黑田哲也和一之濑小町转过头来，眼神中出现一丝诧异。

“清水？”他们齐声说道。

“这些事是你干的？”黑羽弥纱忍不住说出这句话。

似乎他的身上还隐藏着某种深不可测的秘密。

“这件事是我干的……”他面露惭愧，与她说的似乎不是同一件事。

“但我会负责到底，因此我不顾死神的规则选择了干涉。我觉得你应该明白我这么做会产生的后果……”

黑羽弥纱想起来前几天和清水岚一起去live house所发生的那件事。

可是……他为什么会记得？

她已经把案件修改成了“邪教分子投毒案”，他的认知也会被修改才对？

除非……他和我是一类人？

“黑羽，我需要你动用“修改现实”的力量。”

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他道出了自己能力的本质。

这件事就连黑田哲也也不知道。

因为黑羽弥纱只告诉过他，她的能力是抑制怪谈的传播，但最终的结果不会有人知道。

黑田哲也只能凭直觉去相信，却无法洞悉这份能力的本质。

“可是这样做会……”

既然少年知道了自己拥有这份能力，那她自然要把“曼德拉效应”的事全盘托出。

可是，他不让她说，打断了她的话。

“时间不多了，我需要你对我使用——将‘清水岚’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

黑羽弥纱愣了两秒，直到他开始做出简短的解释：

“我和死神达成过契约，祂不让我干涉此事，倘若如此，便会杀死我身边的人。

但我有方法可以避免——那就是让祂完全不知情。这件事看上去不可能，但对于你来说完全可以做到。”

黑羽弥纱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只觉得这很荒谬。

因为抹杀这件事会把人类真正地杀死，不论是肉体还是存在过的证明。

清水岚似乎把自己的能力想错了，他以为她的能力是让世界上的所有人——哪怕是死神都不记得他，但他自己又真的活着。

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再不用的话，祂就要过来了，祂会杀死现场的所有人！”清水岚握住了她的肩膀说道。

黑羽弥纱这才意识到这家伙把自己绑在了同一辆失轨的列车上。

她见识过死神出手的场面。如果不按照他说的来做，同样的事情就会发生在所有人身上。

于是，她抬起头，神情严肃。

“我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漏洞可能会被填补上，但你本人……”

“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清水岚接话道。

然后，他的脸上露出赌徒那种孤注一掷的笑容。

“但我的灵魂在死神那儿，目前是不死的状态。所以我想测试，你的‘抹杀’和那家伙的权能——到底会不会发生冲突。”

黑羽弥纱满脸震惊。

如果抹杀因为死神的存在无法将清水岚杀死，而死神又因为抹杀忘记了清水岚的存在。

那么，他真的可以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我明白了。”黑羽弥纱正色道。

“但这件事之后，我想委托你一件事——当然，如果你还活着的话……”